此次以哈衝突陡然升級,不僅暴露了以色列和美國情報系統受到國內危機的干擾,更突顯了全球秩序的脆弱。不少人都和我一樣,對拜登這一次反應如此強烈,頗有一點驚訝。我現在的理解是,拜登一方面以絕對的武力優勢,震懾任何試圖用武力支援哈馬斯的外部勢力,同時,也對以色列施加極大壓力,保住加沙地區巴勒斯坦人的家園。
從軍事角度,以色列有徹底消滅哈馬斯恐怖主義武裝的能力,問題就在於,如果代價是讓數十萬巴勒斯坦人流離失所,將進一步加劇全球秩序的危機,這不僅對世界警察美國不利,最終對以色列也沒有好處。目前聯合國估計的難民總數已達一億,歐洲和美國都面對著不斷增加的邊境偷渡壓力,而俄國入侵烏克蘭,則把超過百萬難民送到了歐洲各國。雖然世界範圍的「盲流」問題之嚴重,早在疫情爆發之前就已存在,但由中國引爆的病毒大流行以及中國經濟一蹶不振,給這個危機帶來了新的動力,而這一次中東危機,則可能把難民危機變成全球秩序危機的風暴中心,令更多國家都進入非常狀態。
如何理解被艾未未稱之為「人流」的這個人道危機的全球背景?我認為,這是一場全球化導致的「家園危機」,或者是「社會契約」的危機。這個危機最直觀的導火索,就是陷入困境的「失敗國家」人口外逃,只要能成功地轉換為發達民主國家的公民,就可一步登天,讓自己的子孫免於匱乏和被奴役的恐懼。要說清楚誰該對此負責是不容易的,但有一點很清楚,那就是西方發達國家因此而陷入了難解的困境:他們既沒有能力把失敗國家整體從陷阱中解救出來,也不可能對外來移民敞開大門,否則自己也將被拖下水。
因此,在西方某些精英支持中國經濟崛起的動機中,曾包含一個希望,那就是人口龐大的中國若走出貧窮,會有助於西方乃至世界走出這個困境。儘管西方知道,中國崛起也意味著地緣政治風險會上升,但西方的主流精英相信,不給中國機會,後果更難想像。
目前,西方的良好願望和選擇邏輯,正經受歷史的考驗。一個重要的挑戰,來自於中國經濟崛起,也給自己帶來了普遍的「家園危機」。中國的「家園危機」與世界的相似之處就在於,很多人希望能逃離「家園」,以獲得更多的安全和機會,但目前看似更安全、更有機會的大城市和沿海發達地區則不可能全部接納他們、不可能與他們平等分享本地的權利和機會。數億中國人,處在一種既回不了故鄉,也找不到新家園的困境中,由此產生的緊張和不確定性,是比房地產危機更深刻的危機。
中國「一帶一路」為甚麼投入如此大的資源,既沒有緩解國際的「人流」危機,也沒有解決國內的「家園危機」?北京正在舉辦的十年紀念峰會,不會面對這個問題。不過,越來越多的國家都看清楚了,「一帶一路」不僅是中國擴張之舉,也是中共逃避改革、揮霍資源走上的歧路。一旦中國經濟危機引發全面的社會危機,不僅「一帶一路」會爛尾,而且中國的「家園危機」會讓大量人口匯入全球逃難的「人流」。這是西方和世界的噩夢,因此,當前美國和國際社會十分謹慎地處理以哈衝突、盡力避免與習近平的中國鬧翻,就含有這一層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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