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月11日星期五

陈永苗:改革已经无法拯救"改革 "

——致明日的第十届北大光华新年论坛:中国改革三十年

我要说的是,千万别期待在现有改革格局内解决问题,能够阻挡住,不进一步恶化就成。改革已经 挽救不了改革。把改革三十年区分成前后十五年,肯定前十五年,批判后十五年,回到改革原初方案,推进政治体制改革,这种改革原教旨主义 还是有其内在的致命的病灶原有的办法,只会加重病情。 垂危之身,手术也可能引起并发症。

不仅仅是实际上改革名字展开的 行动会伤害改革理想,而且改革步骤本身,也会伤害。 改革步骤本身,对于改革理想来说,本来权宜之计就有毒素,就有危险性。

改革 本来就是高度危险作业,可以在邓小平的身上看到战战兢兢, 如履薄冰。他知道改革是一种权宜之计,走钢丝绳。与 当时现实而言,它确实是华山一条路,可也是被逼,形势严峻。这种形势严峻 始终没有消失,也就是尽管获得不小的成就,还 是在走钢丝绳。他知道并不能带来一个永久的安全感,只能缓解一时,或许成功,或许失败。

在改革进程中危险性,不仅仅 改革步骤本身的失败本身,而且改革步骤本身 也能带来。今天我没有从任何一位改革派的心中看到这种如履薄冰的紧张,而只有看到改革各位如同盲人算命,江湖郎中。

一线天的狭缝中,不得不前行,其中紧张感会产生高度的精神 越加感激改革越加绝望,对一线天的安全感,越加感激。 所以在险境中为了安慰大声歌唱唱得很大声,以安慰自己, 也安慰别人。随着改革的路,越来越宽,人们就忘记了危险根本是存在,就像在大风大浪找到一个小舢板,于是抱在一起欢呼。把这种欢呼当作了真实,忘记了真正的危险,随时都可能卷入大海。

改革是一种权宜之计,并不是一首伟大的英雄史诗,别学青蛙井底观天。如果把超出改革小舢板之外的政治风险算计 来,就可以看到,摸石头过河随时可能被河水冲走,在狭缝中艰难前进,随时可能山崩葬身乱石之下。

为了安慰自己的 歌唱,因为一些成就,而被信仰。正如邓小平看到的,经济改革的成就并不一定带来安全,他提醒过于贫富分化,而重新陷入革命的危险。而改革派已经有耳朵听不到,有眼睛看不见。改革派 听不见别人的提醒,陷入封闭型信仰,基本上可以诊断为老年痴呆症。他们还要继续推进,直到万丈深渊,浑身碎骨。

一种歌唱并不等于现实可能性。改革原教旨主义仅仅是一种信仰,一种 让改革获得成功的权力意志,这是一种意图伦理,而不是责任伦理。这是一种政治浪漫,而不是政治成熟。因为信仰本身和强大意志本身,并不一定带来成果 。即使是非常理性审慎的筹划,还有非意图结果。更何况改革是一种权宜之计,是一种乱摸,至今还没有章法和时间表。

改革原教旨主义仅仅是一种信仰,是对政治拯救的信仰,相信政治能够解决一切根本性问题。把改革和文革搞成两个断代,改革对文革进行 天,从此以后是晴朗的天空,而背后文革 是茫茫黑夜。这里就是古代朝换代中的 "变天"意识,换一个皇帝搞一个新纪元,一切就会好起来。这是一种意愿,却被当作真是可能性,来支撑改革的正当性。 "我想让世界 好起来",不知不觉中转变为" 我能让世界好起来 "

改革原教旨主义与底层人民一样也和老左派一样共享一套思维方式。底层人民认为中央政策是好的,地方执行坏的了,所以对中央政府政策 原教旨,重来一次。要把真正的东西实施了,就好了。老左派认为左的意识形态是好的,在执行的过程坏了,重来一次。要把真正的东西实施了,就好了。改革原教旨主义说改革方案原来是好的,只是执行坏了,重来一次。要把真正的东西实施了,就好了。

从后极权出发改革原教旨主义向前老左派向后,都是一根筋。这些都是把灵魂卖给 魔鬼的的事业,依赖于一个" 圣人王"的道德 /文化结构,依赖于开明专制或专制。老左派认为现在的共产党变质了,要回到理想中的,理想中的是掌握专政 主权然后 一心一意为人民服务。这种理想从古到今,都是乌托邦空想。依赖于乌托邦理想,是狗进厕所找死。

改革原教旨主义可以抗辩说,我是要宪政 要终结极权 体制依赖开明专制终结 专制。达到这种目的,依赖于执政党的自觉。通过新圣人王(开明专制) 带领的革命来终结旧圣人王(专制)形成现在的专制, 与通过诉诸于新圣人王的自觉,要求新圣人王的自杀,是一样的道理和逻辑。

确实体现为进步,也同时体现为延续。如果没有致力于这种延续的终结,这种延续将是永恒的。那就是说从极权到宪政的那个跳跃,将是永恒的。永远也跳不过去,跳出来的都是新的后极权主义者。这么说,极权也将是永恒的。

而改革原教旨主义如此就把跳跃留在此岸,并且沾沾自喜, 大声的自我赞美,而把宪政留在彼岸,虚无缥缈 。自以为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其实下辈子也摸不到, 倒是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总是高出大量建设性意见,搭了大量台阶,空闻楼上响,不见下来人。

改革原教旨主义的目的依赖于陈旧的手段如施特劳斯在《德国虚无主义》中所说,是一种道德对道德 革命。其目的能否实现,会被会被手段否定 改革会不会吃掉儿女,这处于巨大的悬浮中 。当时老左派发动革命,同样是这种问题。无产阶级专政的彼岸是自由民主,这是毫无疑问呢。也就是说,通过把专政放在此岸全部地盘上,而把自由民主挤到来世和彼 岸,手段便谋杀了目的。

改革原教旨主义,很容易把人民带回对80 年代的凝固记忆脑海中仅是 文革之后的社会经济状态。可是改革到了今天,已经形成新的三座大山,而这些问题,正是改革对原来的文革遗产风化侵蚀和改造,形成的。 所以今天面对的情形, 八十年代很不一样,脚下的大地已经变形,可是脑袋中的记忆如昔。

如此开出的方案制定出来的政策,真是刻舟求剑。不知今夕何夕,错把杭州当汴梁。不再是1978 年而是2008年。改革生出来的歪脖病孩子,如今也长大成人,并且以蛮力财力,成为一方人物,老爹不能视而不见。改革出来的违章建筑,如今已是高楼大厦,虽然是烂尾楼,但是已经楼高不见章台路。

对于改革派来说,1978年之后,改革是必经之路,改革不改革,可能是存亡问题。可是我要问,这是亡什么?改革所保存的专政主权,难道是我们所欲?顾炎武说,亡国不等于亡天下,更何况亡一姓而已

把走完一小段阑尾盲肠的改革,写成英雄诗歌,这是高度近视的看法。从长远来看,改革是一种灾难,从历史大尺度来看,代价太大了。文革和改革,对于中国来说,都是歧路。我们可以采用卢梭的说啊,1949年之后,是共和的根本堕落和彻底败死。1978年之后的自我拯救之路,却不是中国的路。中国之路决不是歧路,从歧路回头改邪归正,也不是中国的路。一个在错误罪恶中自我拯救的措施,岂是值得赞美和荣耀的?岂能自我成义?

从1949 年以后都是错的。改革和1978年以前比较,得不出改革的自然正确,用1978年前后比较,是五十步笑百步。改邪归正的路是好的,但还是在错误罪恶中。要树立这样一种历史的绝对维度:1949是一种堕落。

有人要回到新民主主义时期,认为1956年前共产党提倡的自由、民主等,还是有回头的意义。即使有,我们也没有必要回头新民主主义。大家都知道是骗局了,还有必要?,骗了第一次还不死心?首先要问这个问题:有必要么?

删除1949,恢复1911,要从一种根本尺度上抹掉。1949年之后,只有材料,没有意义。就像决战之后的战场,只有残骸断臂。或者一次强奸之后,只有满目狼藉。在政治正当性上,必须抹掉。必须做出裁决:1949年之后,是不正当的,不自然正确的,是荒唐的。

去计较历史的承诺,例如1921的,例如1945的,1949年的,1966年的,1978年的,只能基于讨债才行。也就是说使债权人向债务人的,是主动的,积极的。而不是儿子对老子的,奴隶对奴隶主的。

这里的区分,就在于后者相信或者信仰主子,相信主子。后者认为你说过,你是先锋队,你是人,你说话要算话。认为会兑现,或者或许经过奴隶的斗争,会兑现。可是先锋队认为自己不是人,是神。亚理士多德说,超出人的,不是神,就是禽兽。

而前者根本不把自己的政治立场建立在对方可能与否之上,划分了敌我。以我为主。对方偿还很好,不给强迫偿还,决不发出哀怨的请求,只会发出大铁锤般的怒吼。

把一种政治立场建立在虚无缥缈的,若有若无的希望之上,是极为危险的。而且即使成功,还是延续了主奴伦理。当对政治总体性没感觉之后,才会有这种误解。经过几十年的打战,阴谋诡计,互相残杀出来的政党,是最自私的。即使有这种可能,但是政治立场也不能建立在微小的可能性上去赌。应该在这个立场上:有也可以,没有也可以。作为幻想可以,不能作为政治解决方案。

不能把民间的政治立场,建立在一种改良的迷信和一厢情愿之上。如果对方刻意拒绝,那几十年不是白过了,一点准备都没有?应该划分敌我 和最坏的可能靠考虑问题,从最坏的层面考虑问题时,是法治宪政的框架。相信可能的改革,是人治的思考方式,是一种专制的残余与补充。

改革派 都不愿意面对一个事实:出路已经不可能。连文革和几十年的政治压迫,都无法打掉这种幻想。没有了幻想,他们没办法活。应该说,这种水平,与农民最后都不愿意抛弃对中央的希望差不多。都是人,有希望 怯懦都是一样。 有了联想,这个世界咋办。没有了改革,对于这些来说,这个 世界咋办。

按照目前的改革走下去,即使强有力的推行政治体制改革,也只有利于权贵,而没有人民参与改革,分享改革成果的可能,这完全是废棋。改革是棋盘的死期,无法作出经济自由和政治自由两口眼。不要舍不得弃子,否则全盘都输。

已经发生重大的情势变更。改革派想的,拿到今天不能用了。还是希望一点一滴的进步,是一腔情愿的瞎说。专政主权作为关键问题,这里一点进步都不会。鲁迅教诲我们说,不要看到美女,就想到裸体,看到裸体,就想到上床。不要幻觉前十五年的进步,那是非关键问题。以前是非禁区,现在禁区。专政主权,就像公主沦落风尘作三陪女郎,卖艺不卖身,前十五年随便路乱摸,渐渐的看到你要动真格,脸色就下来了,开始限制。到了实质性问题,那种白日梦就别参与作了。

改革派倾向于缩小已有社会政治问题的危害性,认为可以消化掉,只要有政改,并不构成本质问题。可是问题恰好相反。这些在改革派看起来无关紧要,暂时的例外状态,或者病态,已经成为决定性因素。这些决定因素已经判决改革必然失败,而且必须重造乾坤。这些决定性因素的能量和重量,放在整个大气候中,改革连修复的可能性,都小得比火星撞地球的 概率都小。

结改革意识形态,给改革送终。改革的方案,我们要从思想层面,把他送进焚尸炉。 认为革命是很难避免的,并不是提倡革命,认为人民有革命的权利,并不是把革命当作中国问题的出路。对于革命带来的危害,革命吃掉儿女,种下龙种收获跳蚤,这种反思,后改革和维权首先面对,并且加以继承。维权 是改良的延续,维权是改良的延续。维权的提出,正是为了继承对二十世纪革命的反思。它与人民参与改革的"人民改革"时期交叉,有改革之实,无改革之名。

反对革命或者告别革命,这意图是好的。但是只有意图,而没有有效的行动,是达不到效果,相反会造成激发怒火。这种意图,按照改革的原初 设想,完全依赖于政治体制改革。可是政治体制改革,已经无法信任等待。而且政治体制改革,即使能够展开,能达到当初意料的意图么? 能给出理性的分析和可靠的担保么?我们相信,即使有,也是非驴非马的。

如果不是诉诸于理性的方案,那么就是要把自己的信仰,自己的梦想,用老人大人的权威,不能被质疑地,强迫给年轻人。我甚至可以说,老人大人自己也未必相信这种可能,或者半信半疑,或者将信将疑。但是老人大人必须板起脸,不泄漏一丝自己的内心秘密来训导年轻人。这里无法用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或者用老人的权威来担保。没有任何一人,甚至包括中国最有政治权威的人,对此都摇头叹息。

如今 改革派也太多了,要多一些后改革维权派,对于改革派也来,也多一条出路。改革派要诬蔑后改革维权派,给戴上民粹主义的帽子,是要集中兵力,是要打一场根本打不起来的战争。而后改革派,不反对改革派,而希望别把全部兵力放在无用功之上,要分兵。要有正兵和奇兵。改革派看起来是正兵,实际上是奇兵,虚晃一枪。明修栈道,暗道陈仓。而后改革派看起来是奇兵,实际上是正兵,是潮水般冲决的主力。实而虚之,虚而实之。

改革给文革送终,并继承内在的使命的东西,用新的方式来完成。例如用经济启蒙的方式来完成灵魂深处的革命,例如用不惜一切代价,几代人的方式来替代毛泽东的大破大立。改革实际上一种经济文革。从红色革命到蓝色革命,骨子里透的东西是一样,发动机是一个,就是燃料不同,一个汽油,一个是柴油。

后改革维权给改革送终,并继承文革改革好的东西。从文革到改革再到维权时代,体现推进立宪的进程,这是从错误向正确的改进(与人的内心修养一致,避恶趋善,因此获得外在大气 候与内心小气候的一致性,内圣与外王一致结构,才有整个共同体的一致性和共识,否则就是撕裂和冲突)。 后改革维权并不是敌占区的特务,并不是与改革单线联系,也就是说,这种进步并不是线性前进的,而是多源头的。文革被改革道德化妖魔化抛所弃的一些美好价值,一样支持起后改革 维权。如果说改革是通过妖魔化文革作为火箭推动力,而后改革 维权的火箭推动力,就太多了,甚至回归民国也是动力。得道多助嘛。

2008年1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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