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月15日星期二

管见:“老路”翻新终有尽头

图:在中国随处可见的标语口号。


中共刚刚经历了一场复杂的内部政治博弈,这时,也许他们有打击权势集团的意思,却很难奢望他们有发展民主政治的意愿。然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从新的高峰到下坡,虽有一段过渡,但不会很长,其末路的趋势已明朗化。


2012年总算还不是世界末日,然而,中国共产党的这一年,过得很不平静。这边是王立军揪着薄熙来政治自杀,那边是令计划拖累胡锦涛在权争中失利,习近平、温家宝以及"八老"则被人曝光其家族的秘密。这个自诩伟大光荣正确的"三个代表",何曾这等狼狈过。

尝试一条"开放灵活的老路"

然而,中共硬是控制住家丑,控制住十八大代表与中央保持高度一致,控制住新的中央委员会听从小圈子的安排。新领导亮相,重申改革决心,显示出反腐败姿态,同时,网络控制依然强势,且悍然推进网络实名制立法,而对外方面,对海洋岛屿的争夺也更显强硬。

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复杂的内部政治博弈,这时,也许他们有打击权势集团的意思,却很难奢望他们有发展民主政治的意愿。

中共的姿态很明确,不走"老路"也不走"邪路",信心十足地要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之路。然而,"老路"是毛泽东开创的"社会主义"下"继续革命",这条路走不通,不得不改革开放,而一旦依靠市场自由恢复了元气,中共的保守本性又翻腾起来。它还是要回到"老路"上去,只不过须将"老路"翻翻新,现在是在政府权力和权贵主导下,容忍相当程度的市场化,美其名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

改革开放的经济市场化及政治民主化方向,一向被"左派"指责为"砍旗",这一罪名,被中共十七届中央定性为"改旗易帜的邪路",作为"十八大精神"予以贯彻。这样一来,毛泽东式"老路"的"社会主义"基石不变,即共产党一党专政和国有体制支配地位不变。它嘴上说"不走封闭僵化的老路",实际上尝试着闯出一条"开放灵活的老路",谁能说不行?

畸形发展加剧党内的不民主


相应地,中共党内权力分配也有"老路"翻新的动作,即放弃终身制,"一代两任十年"显现出有序交接制度化。不过,退休老人的政治干预仍维持着"终身制",他们与即将卸任的高层之间就权力继承布局而博弈,以及中央任命省市高层屡屡否定省市党组织选举结果,都因为党内缺乏民主而愈益畸形发展,反过来又更加剧了党内的不民主。

邓小平隔代指定胡锦涛继承江泽民的权力。江泽民迫使胡锦涛接受习近平为他的继任者,又再次干预,为习近平的第一任常委格局做了安排。胡锦涛被迫"裸退",但是在新的政治局里显然有他的羽翼。毛泽东不为刘少奇或林彪之后的格局操心,只需为刘林本身费神,而邓小平则要为江泽民之后做安排,江泽民、胡锦涛也都竭力为习近平及其继承者谋划。"终身制"无形之中有了变化,翻新的花样堪称与时俱进。

然而,"老路"翻新也有其限度。

最为关键的,是"中国模式"的经济增长方式难以为继。这种政府主导、投资支撑的模式,可以毫无愧色地摘取市场化改革的果实,以创造"经济增长奇迹"和"中国崛起"而自豪,但是,它的不可持续的本色,正在迅速表面化。

中共谈论"转型"多年,无奈,这种增长模式与"中国模式"关系极为密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追溯起来,政府主导、投资支撑,早就是中国"社会主义"经济的一贯特色,尽管曾经几度辉煌,其弊病在计划体制时期就已经一再地暴露出来。它现在卷土重来,在经济走向市场化的环境中再现辉煌,刷新"中国特色",也还是不可避免地再现其无法持久的本色。同时,经济"老路"的翻新,面临必须转型的严峻考验,势必对政治"老路"的翻新造成冲击。

毛泽东当年说"走资派"邓小平等人"改也难",其实,以他为旗帜的中共"左派"坚持一党专政和国有体制支配地位的"社会主义",也同样是"改也难"。这是因为,经济的市场化乃大势所趋,而市场化造就发展资本主义的必然性,那么只要或多或少地务实,对"社会主义"的坚持,多少总要有所动摇,但是,中共要在当今世界里既顽固坚持专制,又自诩"三个代表",就只能揪着自己的头发,脱离资本主义发展的现实,以"社会主义"为其依据。

市场化乃改革开放之正路

中国共产党不能不容忍市场化,同时坚决不放弃自己的专政,然而,转变增长方式,恰恰意味着更为彻底的市场化,而这样一来,就无可避免地让天下人都看到,它的专政已成为发展之桎梏。时至今日,中共可以拼命抵御宪政民主,可以变本加厉限制公民权利,因为军警和公检法都听命于它,使它气壮如牛,漠然冷对民众抗议,但是,面对经济转型的必然性,它依靠政治的行政的力量,终究难以长久地抗拒。

毛泽东自从为中国打造了"社会主义",就一直为对抗经济市场化的必然性而苦苦争斗,最后他看到,他的"社会主义"实际上"和旧社会差不多",因为国有体制在攀上其最初的高峰后就走了下坡路。邓小平引导中共接受了市场经济,国有体制为适应市场化而做了调整,让它又攀上一个新的高峰。中共还在自鸣得意,种种迹象却已在表明,它在改革开放中为国有体制苦心营造的繁荣,正在走向其尽头,新的下坡路就在眼前

中国的内需受到体制压抑,大量制造的商品必须在全球市场寻求出路。中国市场的投资机会也同样受到体制压抑,国有的民间的资本,都在向全球市场寻求空间。一国的"社会主义"与全球市场碰撞,出现什么样的变化,就不是一党之权力可以完全控制得了的了。现在可以看到的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从新的高峰到下坡,可能还有一段过渡,但不会很长,因为趋势已经明朗化。

无论中共新领导改革或不改革,都无法改变未来的发展趋势。中共应该看清楚,它所谓"邪路",其实是市场化的改革开放之正路,而"改旗易帜",意味着放弃"社会主义"破旗──它本来就是赝品,扔掉毫不足惜。倘若中共死活不愿意在经济市场化进程中发展民主政治,拥抱公民社会,那么,它迟早会象当年满清的统治者一样,被历史抛弃。


——原载《动向》杂志2013年1-2月号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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