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朋友打来电话,告诉我她的城市疫情又有死灰复燃之势,她和她的家人,又开始了足不出户的封闭的家居生活。
我嘱她注意安全,然后我们不约而同的说了一句:无论你承不承认,新冠疫情都将会永久改变这个世界。
这其实是一句废话,因为它早已经改变了。在重症监护病房外等待使用呼吸机的病人们,因为餐厅关闭而不得不丢失工作,却还需要养三个孩子的单身母亲,去世的一家人,无法出摊的小商贩及手工业者,靠旅游与服务业维持生计的人们……
有人在死去,有人在煎熬,有人在失业,所有的人的生活都在受到影响,或大或小,无一例外。
但永久改变,指的不单单是这些,它还是科技对于私人生活的全方位介入。因为社交疏离需要,人们第一次发现网络原来是如此重要。
在线教育开始蓬勃发展,所有的大学因此建立了在线教育平台。员工开始被强制留在家里,过去作为公司福利形式的远程办公,如今成了各公司员工的责任。
还有因商店关门而流量大涨的网购平台,以及人们在家中憋得太久而产生的娱乐需求,在线视频、戏剧、游戏……,所有人都在时时刻刻、方方面面使用科技和互联网。
甚至那些过去因个人原因拒绝这种科技生活的人们,也不得不开始接受并熟练运用这一切。
你会发现,如果不是主动抵制,否则你真的很难多开推荐算法,尤其是在当下。
还有一个恐怖的地方是,出于"接触追踪"的原因,对于个人的剑箜与信息的获取变得更加容易,并且正在被合理化。
通过科技的手段,每一个人都正在被贴上标识,记录你去过的每一个地方,所干过的事,甚至你见过的人。你的身份证号,手机号,指纹,面部识别,所有信息均被记录下来。
尽管在疫情发生之前,这种记录和数据库的建立早已经开始,但是疫情毫无疑问大大的加速了这个过程。
当人们发现,原来一项技术如此快捷好用时,就会被推广到任何一个角落,即使你在厕所中取个手纸,也需要面部识别。
算法落地,算力提高,数据储存量增长,这几个条件一起,正在将这个社会加速推向一个全剑箜社会。这里所讲的剑箜,并非只是来自值症者的剑箜,还有海量存储于各个科技公司中的数据。
他们对每一个人所建立的模型与画像,每一个画像,都是一个具有主动输出功能的摄像头,直接决定了你今晚做什么,看什么,买什么。
而如果用户不买账的话,就是拒绝这样的生活,那么在过去也许可以,很遗憾的是,这一年直接加速了人们对科技生活的接受度,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
在强大的信息推送与全方位剑箜中,社交媒体对人的影响不过是将过去的或现实里的社交焦虑转到了线上,并且让你更容易产生焦虑。
而焦虑过后,你吃什么,穿什么,看什么,还是要回归到算法中。
全科技生活给我带来的另一个恐惧是,隔阂,是人与自然、人与人之间的隔阂。一整天均被囚禁在屏幕前,是无法让你和任何人与事产生理解的。
人要去面对自然,去踩一下脚下坚实的土地,才会和自然产生连接和理解。
人要去和人产生交流,要面对面的用言语、眼神沟通,对话,才会理解。
只是通过网络和科技互相交换信息和观点,无法产生任何真正的理解。那种面对面的理解,在线聊天无法提供,视频聊天无法提供,所有社交媒体都不能做到。
齐先生极少通过社交软件跟我说话,他认为,在上面说一千道一万,也没有他靠近时的一个笑脸、一个拥抱有力。
其实我也在这些年的网络生活中,我深刻体会到了隔阂,我与自然的,我与人的。
在这个秋天开始时齐先生带我去了一趟西藏,回家后他会每天强迫拉我去外面走走。
他知道我的眼睛已经受损非常厉害,我需要出去透气,看看远方以及我心爱的树。
他还知道我一直抑郁着,他要拉着我去理解自然,去感受自然,去呼吸,去从中得到疗愈,去逃避科技给我带来的困境。
只有那么几个时刻,我才坚实地感到自己尚在活着。
人们会说,所有的一切都是暂时的,等疫情过去之后,所有人将会重新恢复线下生活,购物中心、电影院、餐厅、旅游业会再次火爆……
可是,可是,有些东西一经合理化,它会形成一种惯性,便会永久地保留下去。
当然,我所知的大部分人对此都是欣然接受,并且认为科技生活带来了巨大的便利。也正因为如此,终有一天你甚至会发现你根本失去了抵抗力。
正如那些还在使用现金支付的人已经发现,生活正在变得与自己格格不入,愈来愈艰难了一般,当大部分人对此已经欣然接受并习以为常时,剩下的一小部分人也会放弃抵触,只能慢慢接受。
你的健康码或许某天会变成一张科技身份证,你提供的每一个个人信息,都会被永久地封存起来在线教育靠着风口获得无数融资,甚至已经开始有不少人建议,将在家办公永久制度化。
更不要提无数的,推荐算法。
科技资本在这段时间内过得如此好,在此之后只会过得更好,疫情并不是直接产生一个科技社会,它只是加速了人们对此的接受程度。
而那个时候你会意识到,你已经没有逃避的空间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张愈织愈密的网,根本无处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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