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2月15日星期一

张楚勇:占领运动后香港的变与不变(附“民主游击战”VS“阵地战”)

大纪元图片:12月13日,雨傘運動剛剛落幕兩天,作為香港地標之一的獅子山再次掛上大型橫幅,內容是CY(梁振英)下台。

(张楚勇香港城市大学公共政策学系高级特任讲师)

随着铜锣湾的小型占领区在12月15日被警方清场之后,香港争取真普选的街头占领运动正式结束了。事实上,在12月11日维持了75天的金钟主要占领区被清场之后,大家都预料占领运动很快便会曲终人散。
街头占领行动的暂时终结,并不代表争取者的抗争终结。在另一个前主要占领区旺角的街头,晚上不时还有为数上百的抗争者以响应政府鼓励市民购物之名,以流动的方式在过马路时或在行人道上集结,对警方作出种种不服从的行径。
12日12日 清晨,香港的地标狮子山和另一山岭魔鬼山再次被挂上抗争的大幅黄色直幡,前者写上"CY下台"(CY即特首梁振英) ,后者则是「我要真普选」。持续了两个多月、被西方传媒称之为"雨伞革命"的占领运动遍地开花,牵动了数以十万计的香港人不同程度的参与。街头占领终结后,化整为零的局部抗议行为,相信会持续一段时间。
香港这次史无前例的大型公民抗命运动,在政治上为香港带来了甚么改变?它未能改变的,又是甚么?
我想占领运动带来最明显的改变,就是年青一代变成了香港抗争运动的主导者。虽然占领运动一年多前是由两位大学老师和一位退休牧师以"爱与和平占领中环"开展筹备,但占中运动还未正式开始,代表大专学生的专上学生联会和以中学生为主的学民思潮(下称双学),已率在9月下旬发起大罢课,并于9月26日先行占领了政府总部外围的公民广场,迫使占中运动提前展开。
之后,双学和青年学生基本上是主导了整个后来被称为雨伞革命的运动,直至金钟清场为止。上世纪70年代香港的社会运动是由大专学生主导的。但踏入80年代中期之后,随着香港政制的开放,社运逐渐被压力团体和政党主导,直到约40年后的今天,青年学生再次成为了抗争者的主体。
这两个多月的街头抗争,我看到最积极参与的都是年青人。其中女生不比男生少,穿校服的中学生也随处可见。
警方在9月28日向示威者施放了87枚催泪弹后翌日,城市大学的校园根本是整个翻腾了起来。学生们无须动员,便个个穿上黑衣,集会的集会、演说的演说、写标语的写标语、整理物资准备运往占领区的四处奔走。同学们自发投入的程度,是我前所未见。
11月大学举行毕业礼,占领运动虽然开始呈现疲态,但毕业礼上,我看到的本科毕业班同学,多的一班有80%的同学在毕业袍上挂上支持抗争的黄丝带,少则也有近40%。
一整代的年青人清楚向北京和香港政府表示,他们不接受人大常委会8月31日为未来特首选举定下的提名筛选安排,支持以公民抗命的方式争取真普选,并且对中国大陆非民主的体制、文化、价值越感疏离,认同香港人身份之余,对中国越想切割。
香港抗争运动的换代,代表了抗争政治的激进化。由中年人主导的占中组织以非暴力不抵抗警方拘捕的方式进行公民抗命,以张显其道德感召力。
但雨伞运动中,双学 却有条件地认同以打砸破坏的方式,冲破和打碎立法机关的大门,并不惜把行动升级,鼓动支持者穿上保护装备主动冲击防暴警察的防线,试图霸占政府机关和马路,就算预期会造成更大甚至流血的冲突也在所不惜。
年青一代对以往和平、理性、非暴力的抗争方式的不满并非始自今天。7、8年前的80后年青人在保卫皇后、天星码头时主张采用不避肢体冲撞的直接行动,以及2010年的反高铁围立法会的抗争在这方面已见端倪。
他们不满上一代的抗争手法太温和,未能对北京和特区政府造成足够威迫力,使他们作出让步,让香港实行真普选。其中有更激进的群体主张采取所谓"勇武"手段,以直接鼓动冲突的方式进行抗争行动,并反对以所谓"阶段性胜利"为由结束抗争,认为非要"勇武"到底不罢休。今次占领运动维持这么长的时日,在旺角占领区以及11月下旬在金钟发生的冲突事件,这种激进抗争的思维和手法是导因之一。
当然,导至抗争政治激进化的最大原因,我认为并非北京所说的外国势力,而是北京在香港普选问题上保守强硬的立场。8月31日人大常委的决定,实际上是把香港建制派以外的政治人物完全摒诸特首候选人的提名门坎之外,把社会上提出的所有普选中间方案一笔勾销,迫使香港的非建制力量走向激进的立场。
过去两个多月证明,抗争运动的激进化并不能使北京和特区政府退让。真普选的宿愿和以往一样,离香港还是遥不可及。新世代的抗争者批评他们的前辈失败,但自己却也不成功;一国和两制的权力关系和对比,仍旧是没有改变。
我认为在今天的现实中,抗争政治就是进一步激进化和本土化(如主张与大陆切割) 既不能改变一国两制的权力关系,也只会加强香港社会的内耗,引致北京更直接控制香港的一制,特别在青年事务和教育上更如是。
但反过来说,抗争政治激进化这一事实,在年青一代经历了占领运动的洗礼后,也不是北京进一步加强控制便能化解;如果两方各不退让,互走极端,香港的反对派政党难免同样要变得更激进,在议会内外都只能以敌我的方式进行抗争,选民也只能在激进与建制之间作出非此即彼的选择,香港很可能会变得不能管治。
这样的话,北京虽然保得住其一国的权力,却牺牲了两制的优势。要一国两制的优势保持不变,北京和特区政府理应重新创造条件,让香港的中间力量有发展的大空间,否则不到50年,不用外力干预,一国两制也变得名存实亡。这难道是北京和香港希望见到的结果吗?

【附录】
专家:“民主游击战”VS“阵地战”
2014年 12月 15日
清场
港警方清场,但学生领袖表示将会继续争取民主
香港警方在星期一(15日)早上清理了铜锣湾地区,至此长达79天的香港“占中”行动告一段落。
清场行动中没有遇到反抗,但至少有17名市民由于拒绝离开,被警方以妨碍执行职务为由逮捕。
目前,该地区已经重开路面,恢复通车。
香港特首梁振英在发表讲话时表示,为时两个多月的占领活动令旅游、零售等行业都蒙受不同程度的经济损失。
他还强调政治问题若出现违法情况,必须由执法机关处理。
梁振英还批评“占中”人士不能光要民主,无视法律。
英国诺丁汉大学中国政策研究所资深研究员曾锐生告诉BBC中文网,梁振英的这番话听上去越来越像中国政府的声音。
他认为,如果梁振英站在香港特首的立场上来理解香港的民主和法制的话,就不会说这样的话。
打成“平手”表面上来看,中国和香港特区政府未用“机枪和坦克”就让“占中”者乖乖回家,并且没有就特首普选问题退让,好像是特区政府和北京政府占了上风。
但BBC中国事务总编辑凯瑞认为,其实中国领导人习近平心里明白,他进行的是一个多层次、多选手的比赛。凯瑞说,习近平仅打了个平手。
而香港的“雨伞运动”带来的一个严峻事实是,香港的年轻一代越来越政治化、跟中国越来越疏远。
曾锐生表示,虽然政府已经从香港街面上“清除了”学生,但这并不表明已经解决了问题。学生将来肯定还会继续为香港的特首普选、民主以及法治争取下去,抗争不会比现在少。


重要里程碑

曾锐生说,香港的“占中”行动可以说是香港民主运动发展史上一个重要的里程碑。
他说,这可以分两方面来看“占中”行动:一方面是“占中”事件本身; 另一方面则是“占中”的中心“诉求”,即2017的特首普选问题。
曾锐生说,9月份当特区政府使用暴力手段对待“占中”示威者时,很多香港民众纷纷站出来支持示威者。他们所支持的并不一定是“占中”示威者对2017年特首选举的立场,而是对香港民众有权在香港举行和平示威运动的赞同。
从这方面来说,“占中”是成功的。而仅从2017年的普选诉求来说可能是失败的。
据香港媒体报道,学联以及学民思潮都认为,明年将会再发生占领行动。
香港学联领袖周永康表示,如果政府坚持假普选,抗争只会愈来愈多。
“占中”发起人戴耀庭也表示,虽然占领行动结束,但“雨伞运动”将会持续。

“民主游击战”

曾锐生认为,香港特区政府对“占中”的处理手法已经越来越像北京政府看齐了。而这对香港的发展并不是好事。
同时,他认为香港学联早期的对策比较好,但他们对什么时候应该“从街道上撤退”,以保留实力,未来再战并未掌握好。
在特首选举的问题上,曾锐生认为尽管中央不会改变特首选举的决定和原则,但具体到2017年的处理方法上还是有一定可以调整的空间,以达到和接近香港民众的民主诉求。这才是中央政府应该集中精力而努力的。
他说,北京对香港本次“占中”的处理手法也表明中央和特区政府对香港事务缺乏信心。
北京认为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因此对香港的政策采取收紧的方法。但其实中央完全可以“放松点”,因为香港不可能选举出一位跟中央对立的行政长官。
在给争取民主的香港学生和市民的建议时,曾锐生表示,争取民主是长期性的,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并且要讲究方法,争取到某种程度可以暂时“退一退”,然后再继续,用打“民主游击战”的方法,而非打“阵地战”。

撰稿:凯露
——B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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