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部老电影叫《战斗里成长》,回顾我的成长历程,发现自己是在“肉麻里成长”的,尤其是那个“早请示,晚汇报”外加唱颂歌跳“忠字舞”的年代,肉麻是每 天的功课。历练久之,“麻阈”渐宽,常规语言的肉麻渐能忍受,最难忍的是“诗性语言”的肉麻,例如读某大文豪的颂诗时,那麻感从头皮开始,由表及里,麻遍 全身,透入骨髓……
告别“文革”快32年了,我已很少肉麻,也许是有了一点年纪,比较麻木了。今年地震以后,哀毁过度,神经变得 很敏感,从“加油”那天开始,直到最近我的一位老朋友“泣告”,某种久违的感觉渐渐回来了。近日上网,忽见旧体《词二首》(作者王兆山,6月6日《齐鲁晚 报》),立时绝倒。兹录其一如下:
《江城子——废墟下的自述》
一位废墟中的地震遇难者,冥冥之中感知了地震之后地面上发生的一切,遂发出如是感慨——
天灾难避死何诉,
主席唤,总理呼,
党疼国爱,声声入废墟。
十三亿人共一哭,
纵做鬼,也幸福。
银鹰战车救雏犊,
左军叔,右警姑,
民族大爱,亲历死也足。
只盼坟前有屏幕,
看奥运,同欢呼。
做鬼是不是幸福?坟前看奥运转播是什么感觉?我不知道,既然作者如此认为,不妨自己“亲历死也足”。肉麻源于矫情,矫的是人类之情,禽兽不与焉。见过矫情的,没见过这么矫情的(还见过其他的,不说了)。老了老了,不知遭了什么报应,居然被如此“诗性”的肉麻击倒?
作者强调“天灾难避”,我只是个“打酱油的”,怎敢有意见?但作者以死难者的口吻,歌颂党国领导的救灾善举,我倒是有点疑问:你还没死,是站着说话的主 儿,凭什么来当废墟下的冤魂“代表”?我国是一个在舆论导向上讲究“以人为本”的国家,大灾之年哀痛未平,就急着“坏事变好事”,“代鬼填词”的“王代 表”,是不是在“伤害中国人民的感情”?
我是从来不会去骂人的,仅在此勉励一下作者:“加你的油,做你的鬼!幸你的福!”(中间删去若干字)没准还附上一支民间流行的歌……
2008年6月12日 风雨读书楼
【附】词作者简历(百度百科)
王兆山
山东沂南人。中共党员。大学文化。1977年参加工作,历任山东省出版局文学编辑,中国作家协会山东分会副秘书长,《当代文学》杂志副主编,山东省作家协会创联部主任,《山东文学》主编,专业作家,文学创作二级。1997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
王兆山 男,1946年11月出生,河北滦南人。二级编剧。1988年毕业于电视大学。现任辽宁省铁岭市艺术研究所创研室主任。辽宁省剧协、曲协会员。主要贡献: 1964年创作上演处女作话剧《枪》,1970年起从事专业戏剧创作,先后在喀左民族文工团、铁岭地区文工团等任编剧。发表上演大量文艺作品。其中戏剧作 品40余部,主要有歌剧《风雨鹰石山》、《乌兰交通站》、话剧《一刀齐》、《铁镣声中》、戏曲《深宫案》、《界树下》等。广播影视代表作有广播剧《仇人之 间》、《潺潺的小溪》、《红娘泪》,电视剧《三峡的孩子》及电影音乐故事片《红娘》等。作品多次获省以上奖励,其中获全国一等奖的作品有《热线电话》、 《动心眼》、《老大哥老大姐》、《大楼里的小旮旯》、《跟俺走》、《红娘》等。歌词和散文作品也多次在全国获奖。多年从事艺术研究,首次提出“寄生艺术 论”和“艺术三角反馈论”。多篇论文在国家和省级刊物发表并获重奖,被国内外一些企业家聘为策划顾问,受聘于吉林、辽宁、北京、湖北等多家电台、电视台、 杂志社等,为特邀撰稿人及艺术顾问。应邀为百余台电视文艺晚会及栏目、专题片担任策划、撰稿工作,作品多次获奖。近年致力于《国情文化与文化国情》的专题 研究,拟出专著。
有这么叫人恶心和无耻的文化人,真使我绝倒!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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