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变革社会的多样需求诞生了中国墙头的多样标语。往好了说,它证明了社会生活的生机活力欲望以及规范社会行为的需求。往远了说,从政治动员、战争动员、阶级宣示到生活富足、安定提示、秩序要求,口号们的轨迹也展示了历史进程的良性演进。
不过,口号们,特别是墙头上标语口号们还是少一些的好。因为一个稳定和谐言路畅通的社会,一个政府行为有效率的社会,一定是一个视觉环境干净舒适的社会。把“CHINA”翻译成“拆哪”不应该是一个准备复兴的大国的形象符号。
不是吗?
由“拆”推及的传播学思考
魔症了。
我写文章的这一天是11月11号,据说这是“光棍节”。这个关乎民生的重要“节日”迄今没有谁拟定主题词和口号,是个挺奇怪的事!
考 虑完这件事,该写这篇关于标语的文章了。打开电脑,我在主页设置的新浪首页上飘过一条口号“迎接奥运,中行与你同行”!然后是“奥运门票大抽奖,第一批中 奖者现已诞生”。我顿时被它吸引过去,想看看中了彩头的都是些什么人。回过神儿来,想着该干正事了,泡好一杯茶,抬眼向窗外望去,我视线左前方的位置,小 区里刚挂上一条标语“邻里守望,保证社区安全!”于是意识到一项新的社区安全措施正在推广,并怀疑这口号是否赋予觊觎邻家窗内动向的偷窥行为以正义的意 义……
标语口号之于我们的生活,是个如影随形、须臾难以摆脱的现实呢。
在 所有标语的文本中,时下里最简洁又最普遍的街头标语是“拆”。一个字,把目标、地点、功能、警示的含义全包括了。而且所有的上述功能,时下里的报刊、广 播、电视、网络甚至口头文学都没法替代。或者说,换了任何其他方式,其“费效比”远比在墙上划个圈,写上个“拆”字要差得多。
无所谓“好”“坏”“正”“误”。马斯洛说,行为源于需求。毛主席说,宣传群众,动员群众,武装群众。黄巢起事前四处传了个嗑儿叫“苍天当死,黄天当立”;100年前孙文也有八个字“驱除鞑虏,恢复中华”。这些口号是支点,撬动的是一个朝代。
产生标语的最基本前提是两个,一是需要对大众广而告之;二是大众传播媒介并不发达。这两条大约可以把古今中外的口号发生原理都涵盖了。在商业社会里的现代版无非是把“大众”细分为“分众”就是了。
动员大众的需求与传播媒体的不适应是个有趣的事。仔细研究街头和乡间的标语文本,你就会发现我的这个发现是挺有道理的。
在社会激烈变革和频繁变化的时候,由大而小的种种变革需求需要被社会乃至特定的受众周知。而制式的大众传播媒介不能满足这些需求,“分众”们的标语就出现了。
也有例外。
很有些时候,标语是民间需求民间情绪和民间智慧的文本,这东西上不得也不必去上大雅之堂,宋老三杀了阎婆惜以后在酒楼墙上的题诗大约就属于这一类。那个版本其实是施耐庵转托的,不过也有民间意义,叫做“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怕大家忘了,也转贴一遍。
还有另一种例外。
标 语诞生了,在内容以外也具有了形式的意义。我写下这条标语,把我对这项工作的重视也进行了大众传播。这是许多公共口号出现街头的重要原因。写文章作报告登 报纸开大会是“瞬发”的,而标语是“延时”的,尽管它不是定时炸弹,但在形式上有类似的长期醒示作用。所以“贴标语”是“造舆论”的重要手段。
话说回来。“舆论”之可以“造”,而且需要“造”,还是大众传播手段不适应现代生活的一个特征,或许也是环境管理非现代化的一个特征。比如“拆”成为世纪之交中国都市街头的一个特殊景观,其实是与城市建设中的无序相关的,它体现着的往往是一种强势权力,而非公民权力。
“公民权利”当然是现代社会的重要标志。公民们当然也有诉求需要告知旁人,与社会相关的诉求当有合法渠道,万一这个渠道不畅通,就走别的渠道。这就是街头标语的另一个产生环境,即 “生产”它的规则空白。其他所有大众传播手段在现代社会里都有规则、流程、存在合法性的限制;比较之下,一条口号“刊登”在墙头,它的文本制作、“审批”、技术环节大约是最便捷的了。
哪儿说哪儿了(liao)——
因为变革社会的多样需求诞生了中国墙头的多样标语。往好了说,它证明了社会生活的生机活力欲望以及规范社会行为的需求。往远了说,从政治动员、战争动员、阶级宣示到生活富足、安定提示、秩序要求,口号们的轨迹也展示了历史进程的良性演进。
不过,口号们,特别是墙头上标语口号们还是少一些的好。因为一个稳定和谐言路畅通的社会,一个政府行为有效率的社会,一定是一个视觉环境干净舒适的社会。把“CHINA”翻译成“拆哪”不应该是一个准备复兴的大国的形象符号。
不是吗?
(本文给《财经.视觉》专稿。第1、2幅图片转自蒋晨明先生博客,顺致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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