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2月26日星期三

朱健国 :透视“鄢烈山解冻”


——从惩罚“焦大”到奖励犹大”

公安断网”与鄢烈山解冻”

2007年12月20日,广东突发重大事件公安可断联网”条例经立法机关通过公布,立即引发海内外争议。许多人认为,这表明十七大后中国大陆的知情权和表达权更加缩水,是十七大前夕“逾千网站论坛非正常关闭”的升级。然而,也有人持反对意见,认定中国今日的言论自由度是“文武之道,一张一驰”,有紧有松,比如,广州时评家鄢烈山(见图),前些年曾因“不合时宜的言论”,被禁止在《南方周末》署真名编辑版面和发表文章,但今年悄然解冻,连十七大前后这样敏感时期,都能在“南周”“行不改名,坐不换姓”,可见虽然余杰、焦国标等异见人士的言论在中国大陆被禁止,虽然章诒和、胡发云等众多一流作家的杰作圈为禁书,但“鄢烈山解冻”说明,在某些层面,中国的言路又在明显扩大。

此言确乎有理。人们开始研究鄢烈山解冻”真相——何以鄢烈山能被开恩解冻,而余杰、焦国标、章诒和、胡发云等不能享受解冻?如果说余杰、焦国标属于“体制外”,章诒和、胡发云也是身在体制内”呀。若说其心在“体制外”,人难道连腹诽的自由都没有?。

有人说,“鄢烈山解冻”,是因为鄢烈山“君子之学如蜕,幡然迁之,痛改前非。杂文家于成玉近日在文化散论论坛(【凯迪网络】 http://www.kdnet.net)发表一热帖:《又见鄢烈山先生的“巨大的进步”论》,文章提供了鄢烈山幡然悔悟的铁证:鄢烈山近年已变偏激言论为直而温”的热烈拥护,多次歌颂新时代取得巨大人权进步——“ 前年,鄢烈山先生在《一个公民的杂文写作》(《杂文选刊》20051月号[])一文中说:‘现在,中国不再讳言人权,不再拒绝人权对话,尊重和保障人权终于成了光明正大的词语。这种时代的巨大进步,是我的这本集子能获奖的重要前提之一。从这个意义上讲,这是我们最该感到欣慰的。’……而今年鄢烈山先生在《如此高论,教我如何不摇头》一文(载《杂文报》2007817日)中又从另一个角度提出了‘巨大的进步论:‘我曾说20多年来中国取得了巨大的进步(为避免某个托庇美国的独立作家再攻击,我要说这也是上世纪70年代在北京住过的布什父子的看法,也是他们坚持与中国‘接触’政策的心理依据),我相信中国还会继续进步。进步的动力靠的是一切有变革进步欲望的人们的合力推动,并不是取决于少数官员的态度。”

只是优待归顺者的招安新策?

也许秦始皇看到鄢烈山这样诚恳地赞颂,也不会再为难鄢烈山了。尤其是其中对余杰等民主自由思想者不过是“托庇美国的独立’作家”之无情揭露,实属难能可贵的反戈一击——这是真心归顺朝廷的“投名状”啊!不逊于取了多少个“自由化”的人头来敬献。

联想到两年前鄢烈山曾一片忠贞地提醒有司——千万别让“精明的利害算计者”继续“政治投机”,要取消“异见作家顺利拿到海外稿费”的“额外恩赐”,果断截取其海外稿费和“捐赠”,自古断其“粮道”乃迫敌就范“不战而胜”之上策——此次鄢烈山的新进步是公开举报托庇美国的独立’作家”骂国求荣。这正是庙堂想说而不便直说的,如今由有“为民请命”之誉的时评家鄢烈山说出,岂不正好“尊重群众的首创精神”,“顺应民意

接下来自然投桃报李,论功行赏。不仅璧还鄢氏南周”署名权,据说还恩准鄢烈山近来升任“主编助理”,月薪长到近三万元,且有可观年终奖。可谓名至实归,百喜交集。

不过由此也透底,所谓“鄢烈山解冻”,只是优待归顺者的招安新策?如若今日解冻,只是优惠于高歌巨大进步”的鄢烈山之类”,这种高价解冻,可能是一些不愿出卖良心与自由换取名利的人消费得起的。从为民请命的好书生变成为坐稳了奴隶的顺民”,这种巨变的心灵煎熬,似乎真正的自由思想者难以承受。

公报私仇者的“第二种封杀”

关于“鄢烈山解冻”的另一种说法是,鄢烈山从来就不是“为民请命的好书生”,原来不过是有些焦大之怒”,有时任性,说了些贾府上下,只有一对石头狮子是干净的”之类小骂大帮忙的偏激话。恰巧碰到当时有司一位主管《南方周末》审读的官员(其实是个返聘的退休干部),个性不喜鄢烈山的“气多于理”的“焦骂”,于是公权私用,拉大旗为虎皮,断然给鄢烈山塞了一口马粪”,并以口头方式暗示“南周上不得出现“鄢烈山三个字。于是鄢烈山只好以笔名在“南周编辑版面和发文章。时过境迁,而今那倔老头早已彻底退休,新任者对鄢式“焦骂似乎不但充分理解,而且极为赞赏,故先是让鄢烈山“焦骂”自选集荣获鲁迅杂文奖;见鄢氏知恩图报,善者修缘,恶者悔过”,大颂中国人权巨大的进步”后,又彻底为鄢式焦骂”平反,让其兰桂齐芳,家道复初”,真名重现“南周

公权私用,公报私仇,本是“中国特色”的一种体制痼疾,试看当年反右运动,许多人划为右派,并非有不得了的反骨,皆因与顶头上司有过节私怨所致。

这样一深究,猛然发现,今日中国言路极度蹇逼,其实是两种人造成了两种封杀的结果:一种是专制君臣的体制性封杀,一种是心胸狭窄的公权私用者的私怨性封杀。专制运动往往会被公权私用者扩大化。比如鄢烈山前几年被塞马粪”纯属公权私用者的私怨封杀。这两种人扼杀自由思想的共同基础都在于反对共生。前者是极权意识形态导致的政治专制,后者则是阴暗人性产生的报复性压迫。

不幸的是,深受公报私仇之害的鄢烈山,如今也近墨者黑,出现“人质爱上绑匪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染上了公报私用的私怨封杀之病,借专制者下令“莫谈国事”之名,在其版面领地封杀一切与己意见不合者,将许多其实可以发表的宪政新议统统禁闭。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其编选的“杂文精品年选”,与其它“年选”相比,总要少许多自由思想者的精彩言论——同样的专制背景下,鄢烈山管辖的版面上,思想自由度更紧张狭小,公共平台”沦为利益交换的“自留地”和朋党圈子”。鄢氏虽然口头上赞同伏尔泰我虽不赞成你的意见,但誓死捍卫你的说话权利”,实际上则是恩怨必报,帝王一般力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从某种意义上说,今日中国的公报私仇者压制民主自由的危害性,更大于公开的专制者。因为专制者在众目睽睽中,多少还要做一点“和谐”姿态,顾虑国际舆论,而且高高在上,眼光所限,开出的黑名单有限,人们可以作些变通防范,如以笔名蒙混过关;而公报私仇者则处于一线前沿阵地,集收稿编辑审稿于一身,与其有过节的自由思想者,无论文章多么精彩,无论怎样变化笔名,都逃不出其手板心。此种封杀,自己决策,自个操作,连夫人都不透风,保密性极高,让被压制者以为言论空前不自由的迫害全来自专制政体,不知言论受压的原因是多元的,鄢式公报私仇对自由思想的扼杀,常常与专制体制的迫害比翼双飞。

不信,请看鄢烈山的阶级斗争观念何等敏锐细腻——他曾提醒当局说:“有的人非常清楚,随着执政者的‘执政能力’提高,不想升官发财的平民百姓在国内媒体(包括网络)发表文章并无多大的政治风险……在境外媒体发表‘出位’、犯忌的言论也未必出什么大事,仍然可以出国访问、演讲,只要不搞串连、不搞组织活动,不参与实际的政治操作,是不会坐牢的,纵然坐牢一般也不会把牢底坐穿,更不会受到张志新一样的对待。”因此,他愿意默默为当局拾遗补缺,甘当无名英雄:一些从专制网中的漏网之“自由化者”,往往被鄢烈山这样的公报私仇者而愤愤堵截,在其弟子朋友的合围中惨遭第二种封杀

200610月,余杰在《从体制外异见作者的真实处境说起——兼论鄢烈山先生的文风问题》一文中,对鄢烈山有一段一再被验证的中肯批评:遗憾的是,理应熟谙时事的鄢烈山,却在多篇文章中大肆传达与中国现状完全不符的论调。鄢氏认为今天的中国已经是言论自由的社会,没有人会因为发表与官方不一致的言论而受到迫害。因此,鄢氏论说那些严厉批评官方的异见作家乃是出于‘政治投机’,只有他本人才是‘脚踏实地、埋头苦干的真人’。作为体制内的成员,鄢氏不是致力于同体制外的同道一起拓展言论空间、推进民主进程,反倒对根本无法与之公开辩论的体制外作者大施讨伐。”

至此,“鄢烈山解冻”的真相水落石出了。难怪鄢烈山曾专文礼赞“十七大增加了中国人的表达权”(大意)。

或许,从惩罚焦大”到奖励犹大,这就是“鄢烈山解冻的底蕴?如此解冻,可算是中国大陆在放宽言路?

一孔之见,谨盼批评!

2007年 12月24 日于深圳 早叫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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