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紀念胡耀邦逝世引發中國全國性的民主運動,中共當局定性民運性質為「動亂」,鄧小平調動軍隊進入北京鎮壓,當時唯有38軍軍長徐勤先少將拒絕在調兵令上簽字,後被當局秘密判刑。八九民運全程參與者和研究專家、原中國政法大學教師吳仁華11月25日首度在海外X平台上公開徐勤先在軍事法庭受審的完整影片。
徐勤先受審時間是1990年3月17日,地點位於北京的軍事法院審判庭。吳仁華介紹說:「徐勤先拒絕率兵進京鎮壓之舉震動鄧小平、楊尚昆,隨即撤銷徐勤先軍長職務,指令總政治部保衛部拘捕徐勤先,交由軍事法院審判,判處五年徒刑。徐勤先在秦城監獄服滿刑期,被安置在河北省石家莊市。2021年1月8日病逝,享年86歲。」
吳仁華在X平台說:「這份徐勤先將軍庭審錄像資料非常珍貴,可以說是我蒐集六四資料逾三十年所得到的最重要資料。這份徐勤先將軍庭審錄像的獲得,難度很大,具有相當的政治風險。」
在此我們不僅感謝吳仁華先生的率先發布,同時感謝冒著巨大風險從中共絕密資料庫中獲取審判徐勤先視頻的關鍵人。
中共國務院最新的人事任免公示可見,國務院保密局正副局長同時被免職,可能與此視頻洩露有關,因為兩位局長並沒有到任期結束。這次視頻流傳到海外,對中共高層造成強烈的震動效應,它不僅曝光了中共當年的暗箱政治的險惡,也彰顯了徐勤先軍長高尚的品格,這則視頻審判的其實是鄧小平,而直接敲打的卻是習近平。
審判書彰顯徐勤先人格偉大
這是當年軍事法庭對徐勤先的審判書主要內容,這不是一份審判書,而是一篇可以載入史冊的頌文,是對一位忠誠於國家與人民的軍人的偉大人格的彰揚,所以我將重要內容照錄如下:
1989年5月18日16時許,北京軍區政治委員劉振華(當時周衣冰司令員正參加上級召開的緊急會議)等領導同志在軍區辦公樓主樓三層會議室,向徐勤先傳達中央軍委關於調38集團軍到北京執行戒嚴任務的命令。
當劉政委等軍區領導同志傳達軍委命令和部署任務後,徐勤先即表示拒絕帶領部隊進京執行戒嚴任務。他說,動用軍隊這樣的大事兒,建議由全國人大常委會、國務院全體會議進行討論,究竟這樣做對頭不對頭?這樣的命令應當由國家發布,以黨的名義發布是不合適的。
他還說,這樣的行動要經得起歷史的檢驗,一個事件也可能短時間看不清楚,但歷史可以證明,執行這樣的任務可能立功,也可能成為歷史罪人。他聲稱「帶武器執行這樣的任務我無法執行,中央軍委可以任命我當軍長,也可以撤銷我的職務,這樣的命令我無法執行,請領導另找別人吧」。
在軍區領導的嚴厲批評和指令下,徐勤先到軍區作戰值班室,用保密電話將軍委的命令傳達給了該集團軍政委王福義,並對王說,「我不同意這個辦法,我不能執行這個命令,我不能指揮了,至於誰指揮你們定吧」。
審判書稱:徐勤先違抗軍委戒嚴命令的行為干擾了領導機關對戒嚴任務的部署,助長了動亂和暴亂分子的囂張氣焰,增大了部隊進城執行戒嚴任務的困難,嚴重損害了我軍的政治聲譽,在國內外造成了惡劣的政治影響。被告人徐勤先身為集團軍軍長,在黨和國家處於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臨陣抗命,嚴重地危害了党和國家的利益,性質惡劣,後果嚴重。
彰顯徐勤先偉大的人格 對歷史與現實政治清醒的認知
審判書裡,說明了徐為什麼拒絕戒嚴:「動用軍隊這樣的大事兒,我建議由全國人大常委會、國務院全體會議進行討論……這樣的命令應當由國家發布,以黨的名義發布是不合適的。」嚴格來說,這也不是由黨中央發布的戒嚴令,而是鄧小平、楊尚昆會同幾個人做出的戒嚴決定,後續公開的回憶錄可以佐證。
其次,徐勤先說:「這樣的行動要經得起歷史的檢驗……執行這樣的任務可能立功,也可能成為歷史罪人。」又說:「這樣的命令我無法執行……請領導另找別人吧。」
這使我們看到這位拒絕執行戒嚴任務的軍長,是要對歷史、對人民負責,寧願失去官位,也不願意用槍口對著示威的學生與市民。如果當年軍方高層都具有這樣的品格,六四悲劇就不會發生,鄧小平也不會成為千古罪人。
徐勤先對政治與軍隊關係具有清醒的認知:視頻中他談到如何解決當時的困局,先是認為應該通過政治局、中央軍委、國務院,進而談到軍隊已納入國家體制,必須經過全國人大常委會討論,才符合中共自稱的科學決策和民主集中制原則,而鄧小平小集團做出的決斷,實質上是一場軍人主導的政變。
審判徐勤先 實為審判鄧小平
六個多小時的審判,都是在通過徐勤先與證人的證詞,讓人們窺見鄧小平的真面目:為什麼徐勤先無法得到正式的紙質命令?因為『四二六社論』,是鄧小平口頭指令對學生與市民紀念胡耀邦的定性,而戒嚴決定同樣是鄧小平越權在密室中做出的決策。
原總參謀長羅瑞卿之子、總參師級幹部羅宇在《告別總參謀部》中說:開槍命令起草後,先送給中央軍委常務副主席楊尚昆,而第一副主席是趙紫陽;楊尚昆說:「先送鄧,鄧不簽,我不簽。」於是命令先送給鄧小平,由鄧先簽,楊再簽。徐勤先拒絕執行的理由就是:軍委第一副主席趙紫陽未簽,軍令不全、不合法,不能執行。
所以這是一場政治審判,其罪名虛妄可笑。
鄧小平用軍隊解決政治問題,是一次軍人集團主導的政變;保黨是假,保小集團利益是真。
六四前後,真正的權力中心不是政治局,而是鄧小平家中的「老人小圈子」。李鵬《六四日記》記載,關鍵會議都在鄧家開,參與者包括鄧小平、楊尚昆、李鵬、陳云、薄一波等元老,趙紫陽被排除在外。趙紫陽的下台,就是在這些密室會議確定,再由政治局追認。
陳云不但提名了江澤民,還建議「紅色家族一家一個副部級」,後來邓朴方擔任殘聯主席(副部級)即是例證。誰吃了六四亡魂的人血饅頭,歷史記錄在案。
對習近平的敲打與示警
徐勤先的審判錄像意外曝光,其震撼不只在於再現真相,更在於對當下再度集權的警告。徐所質問的,是軍權能否凌駕於國家法定程序之上。這正是習近平時代最敏感的問題。
第一,重大軍事與外交決策必須國家化,而非家長式決策。放棄韜光養晦、對美對俄政策,都屬國運大事,本應由政治局、國務院、全國人大共同討論;若由極少數人密室決定,合法性存疑。
第二,中央軍委主席負責制不能「只問忠誠,不問責任」。習十年來火箭式提拔將領,如今大面積坍方式腐敗,若責任不由軍委主席承擔,所謂「負責制」就是空話。鄧以軍委主席制掌控黨權,而習更甚,權力更集中,制衡更少。
第三,對台備戰、南海、中印衝突等重大議題,必須有可追溯的決策程序。徐勤先說「歷史會檢驗」,正是對今日可能陷入極端民族主義的警告。
第四,忠誠的對象必須重新界定。徐勤先以行動表明:忠誠人民高於忠誠一人。當「忠誠核心」與國家利益衝突時,歷史終會審判誰真正忠誠。
第五,徐勤先所說「要對歷史負責」,是軍人的警世恒言。吃百姓飯、穿百姓衣的解放軍官兵,不應為一時權位背叛人民,而最終被釘在歷史恥辱柱上。
因此,這段塵封34年的審判錄像,是對今天制度與權力邊界的當頭棒喝。譴責鄧小平的六四屠城,也同時提醒我們:鄧小平1992年南巡尚能糾偏,而習近平在極權專制道路上沒有任何回頭跡象。無論是挺俄入侵烏克蘭,還是對台、對日的恫嚇,都令人擔憂。
放棄韜光養晦後,習近平動用改革開放累積的國力,一旦對外發動戰爭,其破壞性將遠超八九鎮壓的災難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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