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tti Page |
今年元旦,Patti Page走了。
去年平安夜前夕,我在印尼首都雅加達,還想起了她;沒有想到,回到台北的第二天,她就走了。
那天,親友開車帶我進雅加達市區,經過老唐人街時,我說,當年,「何日君再來」這些歌曲,我就是在這個街頭的唱片店聽到的。其實,除了這些中文老歌,還有Patti Page的歌曲。
當時是一九五○年代初期,我在雅加達讀初中、高中,學校是「進步學校」,唱的是革命歌曲,唱片店裡播放的則是「靡靡之音」,我們瞧不起,只是經常路過而逐漸熟悉它的旋律。那些中文歌曲還知道它的內容,至於Patti Page的歌曲,既不知道有她這個人,也不清楚歌曲內容,只當是「好萊塢大腿片」的頹廢黃色文化,是美帝國主義對我們的腐蝕。當時對流行歌曲整個是抱著排斥的態度。
回到中國以後,開始六、七年還可以接觸西方古典音樂,但是與西方流行歌曲完全隔絕。一九七○年代中期到了香港,像餓鬼一樣補聽西方古典音樂。我買的第一捲錄音帶就是史特勞斯的圓舞曲。當時在香港,白天上班,晚上寫稿增加收入,很少時間欣賞音樂,但在某些場合聽到一些流行歌曲,尤其是聽到Patti Page的歌曲,我很奇怪,這些旋律怎麼這樣熟悉,又這樣好聽?後來才想起,應該是我回中國前在雅加達街頭聽到的,幾十年下來,成為經典金曲了。
與中國同齡人相較,在中共建國以後,我比他們多了六年被西方文化「腐蝕」的機會,或許這也是我得以較早擺脫中共思想桎梏的原因。而當年被我排斥的西方流行歌曲,後來怎麼被我欣賞?按照共產黨的方式解釋,就是「世界觀」的轉變,思想感情也變化了。
一九九○年代初期,我應邀訪問台灣,在書店裡看到常春藤出版的《英文抒情老歌精選》(連錄音帶),我就把台幣稿費消費掉了。它讓我對西方流行歌曲增加了一些認識,包括Patti Page的歌曲。到我去買她的唱片專輯時,已經進入CD時代了。
有人說,Patti Page的歌曲相當傷感;也有人說,這是在安撫戰後一代的心靈;我的感覺,尤其是她的歌曲中,我最喜歡的三首,即《田納西華爾滋》、《交換舞伴》與《我參加你的婚禮》,恐怕用「失落的心靈」來形容最為貼切。這也正好符合我離開中國到達香港後的心情,既有離開專制社會的興奮,也難掩當年理想破滅的失落,所以與她的歌曲產生強烈共鳴。
其實到了現在,想到人生道路上的大轉折,還不時有失落感,只是自己不斷在鼓勵自己,要面對現實,挑戰新的人生,這樣才不至於陷入憂鬱症,而是比較達觀的面對未來。
如果你問我,在美國住過幾年還有什麼遺憾?其中一個,就是還沒有去過田納西州。
——自由時報
没有评论: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