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暁康按:若非今日在網上瀏覽,我不會發現明天竟是「五四」,中國「新文化」與「革命」的雙源頭,從傳統或非激進的角度,那便是當代中國災難的源頭,而這場災難又離不開一個湖南人。「五四」激烈批判中國人的「國民性」,最通常的,就是奴隸性與一盤散沙,溫和一點的也是「民智不開」,總之通盤負面,所以必須「改造」,這便是中共和毛澤東搞極權的思想根源,由此也不把中國人當人看。但是,有人完全從另外一種視角看中國民族性,他就是錢穆,「五四」以降,他的看法一直很微弱。他說:「我們最需防戒的,是千萬不要用空洞的名詞,現代的觀念,來輕率批評我們的古人。」中國知識分子把所謂「國民性」作為思考和批評的對象已經一個世紀,一以貫之的是一種否定的思路和方向。該聽聽另一種思路和方向的說法了。錢穆所說的「民族性」大約是針對這種「五四」思路和方向,特意反之道而行之,專朝肯定的思路和方向來說的。】
一、性格
中國人的天性﹕和合性多於分別性
——男女長幼的先天分別性,到后天人文就趨向和合性﹕中國人的家庭和社會;
——西方多講個人,中國多講人倫。夫婦為人倫之始,然後才有父母子女;
——西方講征服,一個民族向外征服而成為帝國,如羅馬;中國人只講對朝代的京城的政治凝結;
——西方曆史之常是分,中國曆史之常是合;
——西方有宗教,因為講人與天的分別;中國沒有宗教,因為講人與天的和合;
——中國文人同當政者的關系,不講革命、推翻,也不無條件服從,是所謂「用之則行,捨之則藏」。大家不信我的道理,我還是我,獨立不懼,遁世無悶。
——中國當政者對文人,如魯哀公之悼孔子﹕「昊天不弔,不遺一老,俾屏余一人以在位,煢煢余在疚」。這種厚道,是不用你也禮貌敬重你,可算仁至義盡。(還有孟子、王斗、范睢等故事,說明當時游士們的氣燄高漲。錢穆以此說明,中國并非四千專制,貴族與平民的禮貌相處,西方沒有。)中國統治者推崇孔子,并非自漢武一人始。
——先秦諸子很少「國家主義」,都只有「天下主義」。抱「國家主義」的只有屈原一人。呂不韋廣召各家學者匯撰《呂氏春秋》,並不為秦國一家,是為天下統一開先路;西漢初的《淮南王書》及漢武帝的表彰五經,亦如此。
二、行為
西方重英雄性
中國重集團性
從歷代創天下的人和事來看,大英雄不成事,反而是平庸之輩率一群英雄才成事。每一集團的領導人不易見其英雄性,英雄性之表現,常在領導人之下。錢穆觀點如此。
——這種歷史,起於秦末楚漢相爭,大英雄西楚霸王項羽失敗,劉邦說,我能用蕭何、韓信、張良三人,項羽只范增一人,不能用,所以我得天下。
——三國時,曹操說﹕「天下英雄,惟使君與操耳」,但劉備絕無英雄性,曹操也是手下「猛將如云,謀臣如雨」。
——唐太宗幕府十八學士,宋太祖、明太祖均非英雄。
——《水滸傳》之晁蓋、宋江皆最無用,英雄是林沖和武松等輩;《西游記》之唐僧也最無用,神通廣大者孫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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