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思安（Ian Easton） / 自由時報-星期専論 20220410
最近幾年來，向中國道歉變得愈來愈「潮」。因為傷害了中國十四億人民的感情，所以必須向中國共產黨說對不起，現在已經變成全球企業領袖的一種生命禮儀（rite of passage）。
向中共說對不起 全球企業領袖禮儀
所有不可一世的執行長都道歉了，不信可以去看看米高梅（MGM）、聯合航空（United Airlines）、麥當勞（McDonald's）、蓋璞（Gap）、美敦力（Medtronic）、迪士尼（Disney）、波音（Boeing）、倫敦大學出版社、耐吉（Nike）、蘋果（Apple）、奧迪（Audi）、英特爾（Intel）、凡賽斯（Versace）、蔻馳（Coach）、紀梵希（Givenchy）、迪奧（Dior）、凱文克萊（Calvin Klein）或美國職籃（NBA）等案例，真是族繁不及備載。
要不然也可以去請教石宇（Isaac Stone Fish）。他剛寫完一本傑出的新書《美國第二︰美國菁英如何讓中國更強大》（America Second: How America's Elites Are Making China Stronger，暫譯），對於「向中國道歉」現象有細膩的刻劃。
石宇在書中寫道︰「北京透過巧妙的方式，說服、誘騙及逼迫某些美國企業、機構和人士宣揚中共的價值觀、複誦中共的觀點，並在自家企業和個人文化上，時時將中國銘記在心，並進行自我審查。」他還說︰「一種接受中國影響力的模式已經出現，差別只在於接受的程度高低，而非接受不接受。」
對全球化有所認識的億萬富豪，一定都對石宇的說法了然於心。然而，若你偏偏是少數尚未獲邀加入「磕頭俱樂部」（Kowtow Club）的企業、科技或商業鉅子，又該如何是好？這個嘛，我跟你說，完全不必擔心。你那些愛好自由的員工遲早都會行使他們所謂的言論自由「權利」，讓你受到中國政府的熱切關注。
每一個大人物 都渴望被踢一次屁股
當然，你完全不必害怕，只要欣然接受內心的主僕情結就好。在你叱吒風雲的一生中，終於有一個機會可以表現得既溫順又恭敬。你的所有朋友、員工和幫你開遊艇的船長都敬重你、忌憚你，但我們都很清楚，在我們的內心深處，每一個大人物都渴望至少被踢一次屁股。當你發覺誰才是你真正的主人時，那種痛徹心扉卻又豁然開朗的感受，是多麼神聖的一刻啊。
當然，在某些情況下，公然卑躬屈膝可能會嚴重折損你的身價，讓你的名譽掃地。好萊塢摔角明星約翰．希南（John Cena）上傳影片，針對自己先前正確無誤地稱呼台灣為國家表示抱歉，同時也對共產中國表達愛意後，他看起來簡直是弱爆了。
還有，全球連鎖飯店業者「萬豪國際集團」（Marriot International）內布拉斯加州的美籍員工羅伊．瓊斯（Roy Jones），在為一則涉及西藏精神領袖達賴喇嘛的推特貼文「按讚」，然後被炒魷魚後，公司方面或許會有一點內疚吧，畢竟羅伊的工作就是為稱讚自家公司的任何貼文「按讚」（而且這份穩定的薪水也可能攸關羅伊的健康和福祉）。 不過，讓我們面對現實，比起逐一訓練旗下估計約十二萬名員工，去迎合獨裁政權的自我審查要求，萬豪其實有更好的選擇。
如果你陷入和萬豪相同的處境，你就會明白，當對抗意味著必須跟白花花的鈔票過不去時，好好擬出一份道歉聲明，就能產生息事寧人、天下太平、讓人如釋重負的效果。你也會明白，只要開除團隊中那個無辜的傢伙，北京就會知道你是真心悔過。
況且，我們哪有資格去批評？妥協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在你等不及和美國國務院口中那個犯下種族滅絕罪行的政權做更多生意的時候。親愛的，該是回頭去兌現那些小數點左側有好多個零和逗號支票的時候了！
在美國領導的二十世紀，道德、倫理和正直等抽象概念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是，我的朋友啊，現在可是中國說了算的二十一世紀喔。我們這些西方人現在應該求真務實，學著享受任憑一個掠奪成性的外國老大擺佈的甜美滋味了。
我的新書 可能會被認為羞辱習政府
就是基於這種想法，我已經決定向中國發表我個人的道歉聲明。沒錯，我是一個無名小卒，而且我跟那些經常有榮幸、也有特權向「北京屠夫」道歉的知名美國富豪，也不是同一個等級。不過，我很清楚自己犯了政治思想罪。
其實，我寫了一本現在仍被中國查禁的書《中共攻台大解密》（The Chinese Invasion Threat: Taiwan's Defense and American Strategy in Asia）。我知道我傷害了中共某些人的感情，因為中國政府喉舌「新華社」罵我是「白痴」、「智障」。中國一黨專制的頭號愛國衛兵「環球時報」對我的評論也好聽不到哪裡去。
我寫了一本現在仍被中國查禁的書《中共攻台大解密》（The Chinese Invasion Threat: Taiwan's Defense and American Strategy in Asia）。我知道我傷害了中共某些人的感情，因為中國政府喉舌「新華社」罵我是「白痴」、「智障」。（資料照）
這些我全部不否認，我反而要坦率地承認我的疏失、錯誤和缺陷，而且我還有一件更大條的事情要懺悔。是這樣的，我已經做了這件事，也準備說給你聽，這是我第一次跟別人說。
我最近完成了一本新書，這是一本…就是…從某個觀點來看可能有點不恰當的書。我可能一不小心就花了好幾百個小時閱讀並解析習近平主席的著作，並且寫出可能會被認為讓習政府蒙羞的文章。
這不是我的錯。不知道怎麼搞的，有一些外流文件剛好到了我手上（在我花了好幾個月搜尋之後）。因此，身為一個公共教育體系下的美國研究員，我覺得自己有責任讓中國的戰略規劃和企圖，比以前稍微讓更多人知道一點。
所以，我要向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以及貴黨聲稱代表的所有受壓迫的中國人民）表示，我對我的所作所為感到抱歉。希望我的新書不會造成您們的審查工作太多麻煩，也不會勞駕您們發動宣傳攻勢來詆毀我。我知道自己罪有應得。
一個老外說話 怎可能擾亂偉大的黨
不過，進一步想想，這些事情真的有嚴重到需要道歉嗎？按理說，一個外國人說的話怎麼可能擾亂偉大的黨中央。中國的統治階層想必沒有那麼敏感。他們偶爾可以容忍一個非主流的觀點，對吧？
如果我低頭懇求網開一面，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官員會給中國人民一個機會看看我的新書，並允許他們自己決定如何思考嗎？
好吧，試試看有什麼關係。或許我可以收到一大筆版稅呢！
所以，抱歉了，中國。真的，非常非常抱歉。你懂的，我做的每一件事都不可饒恕。
（作者易思安為美國智庫「2049計畫室」資深主任、《中共攻台大解密》作者；國際新聞中心孫宇青譯）
没有评论: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