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9月28日星期一

陶傑:90 年前大西洋的真假論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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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新聞守護者」中,由 Krzysztof Pieczynski 飾演蘇聯外交官李維諾夫(Maxim Litvinov);圖為劇照。

「新聞守護者」(Mr. Jones)導演是波蘭人。主角是真人真事改編的傳奇記者加雷士鍾斯(Gareth Jones)。

鍾斯是威爾斯人,父親在鄉間辦學。他對蘇聯史太林宣傳的農業豐收與強國建設早有疑問,向蘇聯駐倫敦大使館申請進入蘇聯採訪,並希望會見史太林。

蘇聯竟批准了他的申請。但一進入境內,就發現曾在電話吞吐欲告訴他一些事情的記者同行,幾天前在鍾斯入住的酒店門口被槍殺。

到了莫斯科,他才發現一名曾奪得普立茲獎的美國資深記者,在莫斯科沉湎於淫亂的派對。

另一個德國來的左翼女記者,認為蘇聯雖然有點壓迫,但其實這是為了解放全人類、建立全球幸福命運共同體要付出的一點代價。

飾演記者鍾斯的 James Norton;圖為劇照。

鍾斯見狀,決定自行坐火車去聲稱小麥豐收的烏克蘭。在那裡他發現了有如北韓一樣的真實景像,但令他更訝異的是,普立茲獎那種報道是虛假的謊言,卻因為「紐約時報」而得獎。

甚麼是真消息、何謂假新聞?爭論早不始於今日,而在於 90 年前大西洋兩岸。

「新聞守護者」的主要衝突,不在於鍾斯與極權的蘇聯的審查,而在於鍾斯與他周圍的一批自由主義(Liberal)知識分子之間的分歧和鬥爭,包括當時正撰寫「動物農莊」的英國小說家歐威爾。

時至今日,人人以為歐威爾當年以「動物農莊」諷刺共產主義。其實是誤解:歐威爾也是自由主義知識分子之一,也對蘇聯有幻想。他的「動物農莊」原意是警剔極右納粹主義的上台,豈知無心插柳,最後證實此一寓言的不是極右,而是西方自由派一度嚮往、並為此患有斯德哥爾摩症候群的共產蘇聯。

戲中最重要的一段對白,是鍾斯與歐威爾相遇。歐威爾說:「蘇聯目前是遇到一點困難,但要建立偉大的理想,難免要付出一點代價。」這一點正與他「動物農莊」裡批判的兩隻成為獨裁者的豬「雪球」(Snowball)和拿破崙(Napoleon)互為矛盾。

這部電影為何在此時面世?為何有非常震撼的警世意義?為何 90 年前的英美歐洲,與今日全球化的世界另一半很相似?在美國大選前夕,此片本來排期推出,卻因為武肺病毒無法上映於美國各大院線。

凡此種種,有何警世含義,如聞暮鼓晨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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