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2月3日星期日

张鸣:地名是否应该与时俱进?

近日,河北有担任政协委员的某官员,提议要改河北省会石家庄的名字,他提出了三个替代方案,一是西柏坡市,一是冀都市,一是北宁市。按他的意思,这些新名 字,都比原来的响亮而且押韵。不用说,这三个替代品,一是具有革命意义,二和三都吉利而且响亮,或者说,没有原来名字那么“土气”,而且格局小——都几百 万人的大省会了,还叫“庄”。

嫌自己所在城市的名字土气,大概是中国不少地方官员的共同心病,病得最厉害的,当属石家庄人。在犯同样病的重庆万县人成功地把名字改成万州(州比县大)之 后,估计他们的病更重了,这不,议案都提出来了。其实,万县的改名,按他们的逻辑,很不彻底,既然费这么大劲改了一回,不如径直改成万省,或者索性叫万国 岂不更好?

按照这样的逻辑,中国还有几个大城市也应该改名,而且迫切性更强,比如哈尔滨,满语是晒网场的意思,乌鲁木齐,古准噶尔语是优美的牧场的意思,都土气,而 且小气,比“庄”也好不到哪儿去。深圳就更惨,明白就是深水沟的意思,不仅土气,而且不吉利,一个不留神,连人带马都掉进去。

中国的地名,从古自今,是有改的,以至于我们今天讲一个城市的沿革,总要介绍它曾经叫什么,后来又叫什么,一个名字从古叫到今的地方不多。但一个名字多有 相当一段的稳定期,一般不会几十年就变一变。像北京这样,二十多年内,从北京变成北平,再变回来的例子,并不多见,而北京的变,是因为地位过于重要,近代 改朝换代,从北洋的民国变成国民党的民国,再变成中华人民共和国,因此,不得不变。

在近代史上,地名变动最频繁的时刻,是国人比较能折腾的时候,最倒霉的是北京的东交民巷,闹义和团的时候,被义和团改成“切羊鸡鸣巷”,专门跟洋鬼子过不 去,不仅切羊,而且公鸡还叫——中国民俗,鬼怕鸡叫。后来文革了,又改成反帝路。说到文革,这是个改地名的高峰,我记得我所在那个边疆小镇,也改成了东方 红,那个时候,地名叫东方红、东升、卫东之类的地方,大概全国得有上万,再加上成百万叫这些名字的人,光听名字,就知道中国从山河到人都一片红了。

一个人的名字,只要他高兴,不怕麻烦,改来改去没有太大的关系,顶多给认识你的人制造了一点小麻烦,而且人家大不了按你的过去的名字称呼你就是。可是地名 总是改,会让很多人感到不便,地方越大,人口越多,涉及的人越多,麻烦就越大。如果像石家庄这样一个几百万人口的大都市,真的如某些官员所愿,改了名字, 那么全市上下光是改政府机构、国营单位、学校、医院的牌子、公章,商家牌匾,地名标志,恐怕就得花上很大一笔钱。而全市的老百姓,得花上不知多少年,才能 适应新的地名。而外面的人尤其是那些原籍石家庄的海外华侨,恐怕会糊涂上很多时候,总是也弄不明白石家庄到哪里去了(去年我找万县的时候,就曾经很迷惑过 好一阵)。由此造成的混乱,其经济损失,不知道又会有多少,至于精神损失,大概只好忽略不计了。

所有的混乱,都是为了什么呢?无非是为了满足我们某些官员的一点虚荣。我们喊了很多年,要干实事,但是,落到具体上,总有那么些负责同志喜欢虚的,不仅喜欢,而且堂而皇之地提出来,公之于众,如果有条件,还要把这虚的变成真的现实,让人哭笑不得的现实——何必呢?(作者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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