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 而,当我们局限于我们眼光所及的世界时,看到人在改变世界中的巨大作用,人们就忘记了自己的“渺小”,特别看到某一个人起了超过他人的作用时,人们就会感 到这个人“重要”、“杰出”,甚至“伟大”。有些人也想设法提升自己,使自己变得“伟大”起来。人与人有不同,有的人对人类作出了伟大贡献,有的人因高尚 行为使人感动。久而久之,人类社会中形成了“伟大”观念,把一些人称为“大人物”,称为“伟人”。
从太空看地球,我们怎样看,也看不到哪一个人比其他人更“伟大”。如果我们看白蚁、蚂蚁、蜜蜂,我们还能区分出“蚁后”、“ 蜂王”。对人类来说,被视为“伟大人物”的人,并没有“蚁后”、“ 蜂王”的形体特征,事实上,“伟大”是一种感觉。这就是“伟大”第一定律。
“伟大”是一个人在他人或人群中的自我感觉。如果人与人不作比较,就不存在“伟大”“不伟大”的问题。当许许多多人觉得自己“渺小”的时候,一个人或几个人才显得“伟大”起来。
“伟大”的感觉有时间长短之别,有人偶尔有之,有人经常自感“伟大”。当一个人沉醉于虚假的景象中时,或者当“个人崇拜”狂热化了的时候,这个人往往真的以为自己很“伟大”。但不管怎么样,“伟大”还只是一中感觉。
第二定律:“伟大的感觉”来自于环境
鲁 滨逊流落荒岛、独自一人生活了二十五年。在第五个年头,他失去了回到“人间”的希望。“世界在我看来,已是个遥远的事物,同我已没有什么关系,我对它既不 存什么指望,也一无所求。”这时,他没有任何“伟大”的感觉。然而,今天如果有一人独自来到火星,在一个适人居住的“火星人工环境”中作科学考察,他会有 一种“伟大”的“使命感”。因为他知道,地球上的许多人,在注意着他,知道他正在为人类探索宇宙作出努力。
首脑人物常 感自己“伟大”,他总认为全国、全世界都在关注他的一言一行。然而,在他朝夕相处的人面前,他的“伟大”就消失了。我在《首脑论》一书中谈到,俄国沙皇尼 古拉一世访问奥地利时,穿着豪华的礼服,体态端庄挺拔,全身闪耀着英武和威严,目空一切,看上去像一个半神半人的英雄。但是,但当沙皇尼古拉一世只与家人 和近侍相处时,沙皇弓着背,弯着高大的身躯,脸上显出无限痛苦的表情,原先神半人的英雄简直成了不幸的可怜虫。戴高乐出任总统时已六十七岁,他在别人面 前,显得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回到家里,就很快精力衰竭,神情呆板。这种情况,对那些忙忙碌碌的首脑人物几乎没有例外。当他疲乏不堪和独处时,他的所有 “伟大感觉”都无影无踪了。
“伟 大”的感觉来自环境。宫廷、仪式、排场、媒体的焦聚会使人产生“伟大”的感觉。孟子早就懂得这个道理,孟子曰:“说大人(游说大人显贵的时候)则藐之,勿 视其巍巍然。”那些自认为“伟大”的人,是在荣耀自己,而不是荣耀神。在教堂中祈祷时,在上帝面前,人人都是“罪人”,没有一个人比另一个人更“伟大”。 在大灾大难面前,“伟人”和“普通人”一样,地震、海啸、飓风、瘟疫没有眼睛,不会区分“伟人”和“平凡的人”。
使一个人“伟大“的环境过去了、消失了,这个人仍然念念不忘“伟大”的“过去”,自以为“伟大”,因而抱怨、埋怨,甚至遗恨终生,这是不知道“伟大第一定律”形成的一种可悲结果。
第三定律:“伟大的感觉”属于每一个人
动物从不虚情假意,也产生不了“伟大”的感觉。与动物相比,人类就是伟大,而且,我们每一个人也同样伟大。既然“伟大是一种感觉”,只要有一个人说另一个人“伟大”,“伟大”的感觉就可能产生。正因为如此,在人类社会中,吹牛拍马就应运而生。一个人即使有九十九个人讨嫌,只要有另一个人拍马,这个人就会认为自己“伟大”。黑猩猩社会中偶尔有吹牛拍马,但人类社会中的吹牛拍马司空见惯,无法禁绝。政治上的“伟大”往往是建筑在吹牛拍马上的,这 在专制制度下和民主政治下都是如此,不过,前者只是制度化了而已。然而,一个人说另一个人“伟大”也可适用于其他情况。儿子对父亲说“我爸伟大”,这位父 亲当真认为自己“伟大”。母亲节表彰伟大母亲,母亲都感到自己伟大。这就是“伟大”第三定律:“伟大的感觉”属于每一个人。
人 类社会中存在“伟大”并非空穴来风,因为存在“卑劣”、“渺小”,“高尚”和“伟大”就必然同时存在。莫扎特、托尔斯泰、达尔文、华盛顿、爱因斯坦、刘翔 就是伟大,他们的伟大不仅是“伟大的感觉”和“感觉的伟大”,而且是表现了人类杰出才能、推动人类文明进步的真正的伟大。我们不要去追求“伟大的感觉”, 因为追求“伟大的感觉”而成为“大人物”的那些人,通常总是“坏人”。
(2008·6·5 纽约)
香港《前哨》月刊200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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