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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4月11日星期四

《严家祺回忆录》第4章 纽约十五年 § 43 从日内瓦到巴黎

 上接 《严家祺回忆录——命运交响乐》 (提要、目录、序言……)

《严家祺回忆录——命运交响乐》权力与真理(1~5 )

《严家祺回忆录——命运交响乐》权力与真理(6~7 )

《严家祺回忆录——命运交响乐》权力与真理(8~10 )

《严家祺回忆录——命运交响乐》第2章   邓小平时代 (11~13)

《严家祺回忆录——命运交响曲》第 2 章 邓小平时代 (14 ~16 )

《严家祺回忆录》第 2 章 邓小平时代 (17~19)

《严家祺回忆录》第 2 章 邓小平时代 (20~25)

《严家祺回忆录——命运交响曲》 第3章 巴黎五年( 26 - 33) 


第4章   纽约十五年     142页      

§ 34  哥伦比亚大学                                      

§ 35  布鲁克林的生活

§ 36 「一家两国」

§ 37  大尺度时空观

§ 38  《5·16协定》

§ 39  9·11事件

§ 40 《霸权论》

§ 41  从人性分析政治

§ 42   普遍进化论

§ 43   从日内瓦到巴黎   


  § 43    从日内瓦到巴黎

严巗回到巴黎 

     2001年2月严巗从法国移民美国後,在曼哈顿23街一所语言学校学英语,2002年1月进入纽约ASA Institute College of Advanced Technology,2003年6月8日得到了学士学位。7月16日,在ASA 学院举办毕业典礼这一天,我与高皋都参加了学校的庆祝仪式。
                            
【图43·1】2020年7月16日,ASA 学院举办毕业典礼,严巗与同学在一起                                        
                                    
          严巗来纽约後,高皋仍然在医院上班,严巗在曼哈顿上学。在假日,开车到华盛顿看望高放,到新泽西看望朋友,由于住房狭小、十分简陋,与巴黎相比,纽约华人区的生活没有给儿子带来新奇。我与儿子,多次开着林肯牌特大号老爷车,接高皋下班回家。当我儿子出现在Cabrini医院门口时,高皋的内心喜悦真是无可形容。在晚上12时左右,我们一家三口,开车经过布鲁克林大桥,沿着278号高速公路回到家中。严巗的法语很流利,但英语差,我不知道让他进入美国著名大学的途径。在ASA学院毕业後,严巗进入一家电脑商业学院,读硕士学位,但学校规模小,学生少。2003年在严巗生日前夕,我们为他买了一辆新车,这也是我家第一次买新车。在登记车主时,严巗不同意用他名字,非要用我名字。没有想到,这正是他第二年到巴黎与他女友结婚的前奏。2003年12月16日,在他生日後,他去巴黎看望女友,并在巴黎结婚。   
             
          2004年严巗与林英结婚後,严巗要留在法国,与林英一起创业。当年,严巗与林英的第一个孩子严昊阳诞生。
                  

【图43·2】2005年,严巗、林英和一岁的儿子在巴黎


高皋从护士岗位上退休

          2006年3月31日晚上11:00,我从布鲁克林开车到曼哈顿19街227号,在Cabrini医院大门口等候高皋。这一天下班後,高皋从医院病房护士工作退休,再也不会去医院上班。高皋走出大门时,我为她照了一张照片。时间是11:05 。
                            
【图43·3】2006年3月31日晚11:05 ,高皋摄于Cabrini 医院大门前,从2006年4月1日起退休。


         严巗到法国後,每年回纽约两次。高皋退休後的第一个月,严巗从巴黎回纽约一周看望我们。2006年11月,高皋去法国帮助带孙子孙女,经常晚上不睡觉看着3个月大的孙女皓月和2岁的孙子昊阳,一个月下来,感到体力不支,12月初回到纽约,连续睡了三天两夜。2007年4月严巗第7次进入美国时,海关当时告诉他,因为他每年在美国时间只有一个月左右,如果他不能长期生活在美国,他的录卡将失效。这时严巗和林英已有两个孩子,昊阳3岁,皓月1岁,他只能放弃美国绿卡,长期留在法国。

         2008年12月3日上午,高皋在龚麟医生诊所看病,怀疑有癌症。下午到布鲁克林3大道Doshi  Diaguostic  Imaging  Services 做透视等检查。12月11日,确诊为癌症。12月12日,开车到迈蒙尼德癌症医疗中心Maimonides  Cancer  Center,预约看病时间。定为2009年1月5日上午9时。12月24日上午,突然接到迈蒙尼德医疗中心电话,说原定1月5日看病要改为1月28日,因1月5日主治大夫要做一个大手术,1月5日病患日期延後。当天下雨,接电话後我与高皋立即开车前往迈蒙尼德医疗中心。高皋用不流利的英语,万分悲哀地说动了主管。在我们回到家後,癌症医疗中心来电话说,高皋看病时间从1月5日改定在1月9日上午。

         在美国得了癌症,我们感到极其无助。这一天是圣诞节前一天,下午,王军涛、杨宽兴、刘路来访,带来一本《包遵信纪念文集》。王军涛说,听说高皋病了,送给高皋一个大蛋糕。陈钢来访时,送来一盆圣诞红。知道好友们的关心,高皋几天来的无助和病痛,感到有所好转。晚上11点,严巗来电话,昊阳、皓月两个孩子都病了。严巗自己也身体不适。两天後,都好了。这几天,每天有朋友来访。杨彰兴是纽约美华防癌协会终身荣誉董事长,又是布鲁克林一家大医院的医生、康乃尔大学医学院放射线医学临床教授,他与他夫人来看望高皋时,说一定要在近处医院作手术,因为手术後还有「後续治疗」,他谈了医学上许多专门问题,说迈蒙尼德癌症医疗中心很好。然後,他不谈医学,向我们传教,说要相信神,内心宁静、平安,这才能治好癌症。


【图43·4】2009年3月22日纽约明镜出版社总裁何频(右1)给高皋送来新出版的《三头马车时代》一书


        2009年1月9日,迈蒙尼德癌症中心的Charusheela  Andaz医生给高皋看病。1月16日下午1:00到医院,4:00-5:30 Charusheela  Andaz医生给高皋作手术。晚上8:40从监护室移到病房,当我8:40在病房见到高皋时,高皋已能与我说话了。

高皋做了癌症组织切除手术,不到24小时,第二天中午,就要她出院。到医院接人回家,车只能停在停车场,而从医院大门出来後有很长的一段路,才能步行到停车场。一个十多小时前做癌症切除大手术的人,步行这么多是不行的。我请陈钢开车在医院大门前等我,我进病房接高皋到医院门口,然后陈钢开车送我们到家。   
     
2009年3月20日,纽约《多维时报》A版用整整3版篇幅刊出《高皋和<邓胡赵三头马车时代>》的报道和书摘。3月22日纽约明镜出版社CEO何频给高皋送来新出版的《三头马车时代》一书。我不仅为高皋出版新书而高兴,而且为何频在中文媒体和出版事业日益发展而高兴。何频有事业心和创业精神,在私人企业家中,在美国土地上创造了最有影响力的中文媒体传播事业。他的成就源于理想和劳动,他的辛勤工作的程度可能超过我所熟悉的所有人。             
          
【图43·5】高皋在《後文革史》基础上写成的《三头马车时代》,2009年由纽约明镜出版社出版
  
                               
  参加华盛顿六四20周年纪念会

   2009年是「六四」20周年纪念,全球华人在各个国家都举办「六四」悼念、纪念会议。我每年都写一、二篇文章,悼念「六四」死难者,纪念「六四」,2009年写了9篇文章,刊登在香港《明报》《苹果日报》《多维时报》《动向》《前哨》《争鸣》和日本《每日新闻》等报刊上,为封从德的《「六四」日记》写了一篇序。(【註】这些文章是:①《<三头马车>的历史考察》,《多维时报》2009年3月20日 ②明报记者采访:《先翻案,後和解》,5月29日《明报》论坛版 ③ 《二十年看<4•26社论>》,《明报》2009年4月29 日 ④《两次天安门事件的对比》,《前哨》2009年5月号  ⑤ 《六四事件的後果与中国的政治改革》,日本《每日新闻》6月5日 ⑥《从四千年历史看六四后果》,《明报》6月4日 ⑦《封从德<六四日记>序》(2009年4月18日)2009年6月出版 ⑧《吴仁华对中国的贡献》,《动向》6月15日 ⑨《苹果日报记者采访严家祺》,《苹果日报》6月4日)     
    
     6月3日,加拿大朋友潘士弘从旧金山来纽约。下午去纽约肯尼迪机场接机,从机场回家途中,正下着小雨,发现汽车左边一个雨刷坏了。因潘士弘来纽约没有什么要办的事,只是游览。我们决定第二天开车到华盛顿DC参加六四纪念会,并约与住在康州的保延昭第二天一早一同去华盛顿。晚饭後,我开车送潘士弘到曼哈顿51街已经预订的旅馆,打电话、按门铃都无法进入旅馆,这样我开着车到42街。在42街与12大道交叉处,是中国驻纽约总领事馆,纪念六四20周年的入群正在散场。汽车找不到近处停车处,只能临时停在人群周围,下车说了几句话,再回旅馆已经晚上10点钟了。
                                              
【图43·6】2009年6月在华盛顿国会大厦前,  自左至右:严家祺、潘士弘、保延昭                                    
     按电话约定,在6月4日早晨5:45保延昭就来到了布鲁克林Brooklyn 54街我家门外。他家在康州,6月3日,就开车来到纽约皇后区的法拉盛,住在一位朋友家。6月4日凌晨3:00,就起床开车来布鲁克林。在6月3日晚上只睡了三、四小时。他到我家门前,我对他说:「我的车雨刷坏了,只能用你的车。」6:00我与他离开布鲁克林,到曼哈顿旅馆接潘士弘。开车到华盛顿附近,因超速被警察拦截,接到一张罚单,罚款180美元。到国会山集会处时,已经11点半了。有人让我上主席台。主席台上有王军涛、王丹、柴玲、王有才、杨建利、徐文立和坐在轮椅上的方正。中午12:00,众议院议长南希·波洛西(Nancy Pelosi)演说。我走下主席台後,达赖喇嘛在美国的联络员贡嘎扎西要我在8月下旬到日内瓦参加达赖喇嘛主持的汉藏对话会议,我答应了。这时,见到国会图书馆亚洲部的宋玉武,大概一个小时後,宋玉武打电话给我说,让我们三人参观国会图书馆。我们步行20分钟到了图书馆,只是走马观花,就感受到了国会图书馆的宏大规模。

【图43·7】2009年6月4日,众议院议长南希·波洛西(Nancy Pelosi)在演说,後排左起熱比婭·卡德爾、柴玲、严家祺 

【图43·8】左起:宋玉武、严家祺、保延昭、潘士弘 ,2009年6月4日在华盛顿国会图书馆 

 
    离开国会图书馆後,我们三个人,开着车回纽约。到纽约布鲁克林,已经晚上11:30了。

     这次旅行,保延昭太累了,从早上4:00前开车,到晚上11:30才回到我家,他还要用2个多小时开回康州的家。在2009年,我虽然开车已经有12年,但保延昭的车是一辆大车,我没有开过大车,加上在高速公路上出过车祸,车上有3人,让我在高速公路上开,保延昭也不放心。看到保延昭这么累,我想请潘士弘开,潘士弘总不开,在一次停车後,潘士弘终于开车了。他开了一小时,车子开出了车道,上了路肩,幸而没有危险,他说他刚做白内障手术。这样不得不又让保延昭开车。由于太累,在一加油站转湾处被警察截住,罚款80元。

     每一个国家、每一个个人,都有历史。不可选择的大环境构成历史的必然性,可以选择的小环境造成历史事件的偶然性。如果潘士弘不来纽约,我就不会去华盛顿,正是在华盛顿遇见了贡嘎扎西,他请我参加8月在日内瓦召开的汉藏会议,我做了选择,後面才有我参加日内瓦会议这一件「事」。

日内瓦会议

         1989年12月在巴黎会见达赖喇嘛以来、1996年在美国洛杉矶附近的Pasadena、2009年在日内瓦,我又两次会见了达赖喇嘛。 2009年8月,达赖喇嘛主持汉藏对话会议。参加者有来自全球12个国家的100多名汉藏学者、专家 。在中国以外,我到处看到,人们对达赖喇嘛有一种普遍的崇拜。我从来反对用权力制造的个人崇拜,但我对达赖喇嘛深怀崇敬之心。他平易近人更加增强了人们对他的崇拜。
        我参加这次会议,遇到了许多来自港台和欧美澳日的老朋友。第一天下午,与来自高雄的台湾辅英科技大学教授苏嘉宏一同游览日内瓦市区,我们在一起讨论了「西藏文化圈」问题。第二天上午,分别举行中文、外文媒体两次记者会。在中文媒体记者会上,达赖喇嘛发表了谈话。在外文媒体记者会上,除了达赖喇嘛外,流亡藏人的首席部长桑东仁波切(Kalontripa  Samdhong  Rinpoche)、瑞士西藏友好协会主席达桑·扎西、国际和解协会(IFOR)代表乔纳丹·圣西森和我发表谈话。我谈了什么是达赖喇嘛精神。会後,我把自己这段话写成文章记录了下来。

 
【图43·9】2009年8月6日在日内瓦记者会上,前排左起乔纳丹·圣西森、 桑东仁波切、达赖喇嘛、严家祺


        「达赖喇嘛精神包括三个方面,一是他的『无私精神』,他为藏人、为汉藏团结、为中国和世界和平奔忙不息,他不是为他自己。二是他的『慈悲精神』,包括他的公正、胸怀博大、待人平等精神。三是『非暴力精神』。」 我还谈了「西藏文化圈」问题,「西藏文化圈是一种『跨国现象』,在1959年前,西藏文化圈包括西藏、青海、四川、云南、甘肃的所有藏人聚居区,以及尼泊尔、锡金、不丹。1959年事件,藏人的流亡,使西藏文化圈延伸到印度和欧美许多地区。1959年事件的另一个后果是,西藏文化圈的中心从中国移到了印度。」

       这些会议,和会议期间的记者采访,我谈了「大西藏」概念问题。在2009年发表的《达赖喇嘛和西藏文化圈》一文中,我写道:「达赖喇嘛多次说,他希望藏人能够自治,不寻求西藏独立。他还表示,他是中国人,西藏问题是『中国内政』。『大西藏』的概念误导了一些人,有人说什么,达赖喇嘛要把占中国国土四分之一的『大西藏』从中国分裂出去。所以,一些汉人一听到『大西藏』,就认定达赖喇嘛要分裂中国。事实上,达赖喇嘛早就认识到,从『地缘政治』来说,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西藏根本不可能独立。达赖喇嘛『不寻求西藏独立而寻求西藏高度自治』的『中间道路』,也是说给那些宣扬『西藏独立』的人听的。达赖喇嘛是中国境内外藏人共同的精神领袖,是『跨国界』的『西藏文化圈』的精神中心。有人把达赖喇嘛称作『达赖』、『达赖集团』,对他肆意攻击时,藏人都不会高兴,达赖喇嘛从不与人『对骂』,他只是表示『我很难过』。『西藏文化圈』与『西藏自治区』和所谓『大西藏』的不同是,『西藏文化圈』是自然形成的,是一种宗教和文化现象,而对西藏和藏人聚居区的『行政区划』是人为规定的,与政治有直接关系。以我理解,藏人追求的『自治』,在宗教信仰上,中国境内的所有藏区应当是『统一』的。『大西藏』概念的误导,在于把『宗教』、『政治』混在一起了。」(严家祺:《达赖喇嘛和西藏文化圈》,《博讯》博客、《多维》博客  2009年8月9日)

               解决西藏问题要分几个步骤,首先,要让达赖喇嘛回到中国、回到西藏;第二,让达赖喇嘛和中国各方面人士,包含西藏、新疆、内蒙,提出改进中国少数民族地区自治的方案,特别行政区、区域自治、中间道路、联邦制,都是方案;第三,通过法定程序,修改宪法或修改有关法律,解决问题。

【图43·10】2009年8月7日西藏流亡行政中央总理桑东仁波切与严家祺朱学渊在日内瓦会议期间合影       
           
                   
全家巴黎团聚

          2009年8月9日,会议结束了。严巗开车从巴黎来到日内瓦我居住的旅馆,我乘他的车离开旅馆时,遇到了参加会议的许多朋友,我与他们一一打招呼告别,引起他们惊奇的是,他们看到了我的儿子,在完全陌生的城市聚会的一群人中,怎么还会开车来把父亲接回家?这使我联想起在1970年五七干校,高皋一步一步走向我们正在盖房子拉车的工地时,哲学所的同事王树人对我大叫,「严高皋来了,严高皋来了。」不同的是,上一次是妻子,这一次是儿子。上一次在五七干校,没有欢声笑语;这一次在日内瓦,大家惊讶又高兴。(【註】参见§8    学部「五七干校」:有一天,我正在为盖房子拉车,王树人对我大叫,「严高皋来了,严高皋来了」。王树人并不是知道西方称呼的习惯、而是开玩笑在高皋名字前加上了一个「严」字。所有在作着沉重劳动的同事,都停止了工作,看着我妻子从远处一步一步走来,清查运动的阴影蒙照在干校上空,没有欢声笑语,此情此景,成了我永恒的记忆。)

         瑞士与法国之间标记着分界线,但像国内旅行一样,国界线上没有守卫边界的军人,也看不到管理边界的公务员,当我们整个地球都这样时,全球化就最後实现了。
 
【图43·11】 2009年8月13日全家在巴黎合影

 
       到巴黎,我第一次见到孙子孙女,孙子昊阳5岁,孙女皓月3岁,我带他们到附近的公园玩。高皋在几天後从纽约来到了巴黎。严巗、昊阳和我三人到机场,当天晚上,我们一家6口在美丽城饭店吃饭,照了第一张全家在一起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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