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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2月29日星期五

【祭园守园人】 孙维世遇难四十年祭

劫世红格格:悲歌孙维世(一)


一. 蓟门烟树中 走近


从三环折入蓟门烟树、寻常院落,手又被“邓老”不寻常地攥紧。

当然,更不寻常的是:我依然恭称之为“邓老”的 “邓老”,其实是主持开国大典的林伯渠的苏维埃之子——与邓子恢留在苏区的儿子被彼此错认过长长的一段。

我却为另一种不寻常的失礼而至今惭疚:

驾着残摩的邓老曾多少次亲临我在北京的处处陋室!我呢,第一次也是迄今惟一一次折过蓟门的新春之叩,预约时居然毫不掩饰来意之不纯:不光拜年,也是来索借“邓老”三姐林利的《往事琐记》的。当年在杭州,江青让林利住毛泽东走后的房间都自觉“失礼”呢;大过年的,我却“寻” 林利寻到“邓老”家来了——却为的是红格格孙维世的“第四十个清明”!!!

只有她,唯有也最是她——林利,还在为相依为命八年的孙维世这样呕心泣血:“我不甘心啊!”

不会瞑目的孙维世!

穿着草鞋跳上飞往莫斯科飞机的红格格!

被一、二、三号人物同时宠爱又同时抛弃——中国最不寻常的女人!

“第四十个清明”!

所以礼仪程序也不寻常起来:抱拳合掌后,不待斟茶,邓老就牵扶着我径直走进他的书房兼卧室。一边递过中央文献出版社出版的、业已珍重包装好的《林利:往事琐记》,一边说:

“刚看过不到一半:三姐写得最多的就是孙维世,其次就是四伴江青了……”

邓老自己都还未曾卒读!——我这算寻常之“借”么?不安地思忖着,出口的却不是歉与谢,而是问:

“你继母给江青写匿名信的事书中有吗?”

是啊, 踏破铁鞋无觅处!——孙维世遇难四十周年的欲祭又茫然之际,贺岁铃群之中“邓老”那久违的一声,是祝福,更是天人点化:“邓老”不可能没有亲姐姐的呕心之作吧?!

儿子把《往事琐记》珍重置入他的皮囊里的那一瞬,我在自扪:这另一个红格格——林利阿姨的回忆文字,能让孙维世从血色混沌中走出多少清明呢?

但我也确信:

无论如何,蓟门烟树中,我走近了“红格格”姐妹……


二.这样的红格格姐妹


漫眼扑来,是理想主义最经典的红色——

被弄混的“邓老”与林秉苏咿呀蹒跚在会昌山下之时,他的三姐林利与周恩来义女孙维世,正开始着她们在莫斯科相依为命的漫漫八年:

党校——共产国际——红色救济总会;

一个房间,一类工作,一种彼此投合却异于瞿独伊的洒脱;

燃烧的广州,血腥的上海,动荡的童年……既然两个红格格彼此陌生的时候就拥有那样多的共同与熟悉,那反法西斯最艰苦岁月的如影随形,怎能不终为林利以血泪凝成文字?——这对姐妹俩即使为前线将士输血,都是一前一后啊!

为孙维世的戏剧执着和生活来源,林利甚至延宕了大半年的归国期……


异国归来。

孙维世随心进出中南海,主创中国青艺、执导《保尔.柯察金》、组建中央实验话剧院、开拓新中国儿童戏剧、深入大庆编导《初升的太阳》——追梦于红色艺术之峰……


林利不但俄译《毛选》,陪译尤金,随团翻译,两见斯大林,还曾与四赴苏联治病的江青三次相伴几乎始终——有史家称其为“江青的女官”。

林利何甘月复一月陪侍的寂寞与依附?却又视此为“替伟大领袖分忧”。

而最经典的是,江青收到林伯渠夫人朱明斥詈她的匿名信的同时,西湖、富春江却又克里姆林宫医院、克里米亚亲王行宫般见证:女儿林利与江青又一度伴如密友,她就住在领袖离开前住的房间里陪侍着……

可以想见毛泽东自己也曾心存谢意地这样认可。

以中国之大,谁比通天有术、媚近无耻的康生鼻子更灵?!最是康生写给孙维世纵论文艺的长信,最是康生向林莉敞开的鼓楼小石桥公寓,见证着:

一对患难与共、又最为时代娇宠的红格格姐妹!


三.孙维世与红格格受难群

这样的林利,文革劫世竟也难逃她四度长相伴的女皇的魔掌,难以幸免她的父亲主持开国大典的国度的国家灾难:

她是与孙维世同案、同日被捕的;

德胜门外、半步桥、秦城……七年又四十天三个监狱辗转中的屈辱、苦难与被吞噬的风华;

被捕时就在隔壁却来不及告别、终于恨撼魂天的母亲;

这样的林利写了192页申辩,为李立三、为李莎、为格拉娘、为赵洵,独独不为自己辩护——是“因为没有必要”,还是一种人格、一种自信、一种尊严?……


劫世红格格受难群,除了孙维世与林利,当然还有刘家、邓家、陶家的格格们,还有张雅玛,还有欧阳菲……

鲁豫不止一次面对过刘爱琴的滂沱泪;

前不许久,叶帅家那位格格还在凤凰屏幕上倾吐着当年狱中的绝望呢……

原来“革命”不仅在大口吞噬自己的孩子林昭、李九莲、张志新、钟海源们,红色宫廷也在肆虐自己的格格们!就为一种又神圣又卑劣的红色!

没有追踪过高、铙、潘、杨的格格们。仅凭红格格受难群在史无前例中的史无前例,这样的感叹就是深刻:

原来有一种“革命”叫自噬!

——红色的自噬!

正因如此,四十年中国又一次聚焦着,又疑问着:

是尤物,是异数,还是家国不幸必然与女人的那种关联?

劫世红格格受难群中——

谁同时拥具孙维世的绝色、雍容、艺术造诣、执着与追求?

谁像孙维世那样被中国的一、二、三号人物几乎同时宠爱,又同时抛弃?

极权与嫉妒,美丽与罪恶,尊严与犬儒,祸水与冤魂:谁比孙维世的遭遇更惨烈、更不幸、更能在一己的惨烈与不幸中解码自身也追寻其中的“红色”,解码荒诞、噬血、恶浊的极权体制与时代?

谁能理解天人之隔几近四十年,另一个红格格为红格格孙维世的不平之吼:

——所谓“脑蜘蛛网膜下腔出血”致死的孙维世,竟是“死不见尸,连骨灰也没有。为她举行的控诉大会……始终没有人提到置她于死地的凶手是谁。竟没有一个字提到叶群、林彪等人。我不甘心啊!(P218)”


四.为叹息而叹息

孙维世可爱的“小超妈妈”却总叹义女的“刚烈”。

殊不知历史更为这叹息而叹息:叹 “义父”亲自批准逮捕义女之所“曲”所“全” 深处的柔弱,叹这样柔弱的民族与这样柔弱的世代,更叹一代代理想主义者的痛思,柔弱地被这一声声叹息至今阻遏于体制之外——正是这种体制造成着狂热与柔弱的时代:热血又冷血的“我们”与匍匐着又讴歌着的“我”……

——刚烈被边缘正义也就必然被边缘的中国啊,您还要在同一个地方摔几跤呢?!

那么中国,别忘了刚烈——拒绝柔弱的孙维世!


所以我想说,我要说,我不能不大声说:

可敬的林利阿姨二十万言的《往事琐记》,正可敬在她身为格格而拒绝遗忘、拒绝柔弱、拒绝伪饰权金盛世的平民化祭思之中,正可敬在她为孙维世、为欧阳菲、为李莎、为格拉娘、为自己这样悲悯不平的结笔之中——

“……我找不到我们祖先所谓的‘哀而不怨’、‘怨而不怒’、‘温柔敦厚’的心境。”

“我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地‘顾全大局’——‘四人帮’的大局是充满邪恶的大局,有什么顾全可言!(P234)”

这就是为叹息的叹息!


在蓟门烟树侧的鄱阳湖大酒店,我和“邓老”频频举杯,为2008之春,为我对林利阿姨《往事琐记》求索中的求索,为格格和平民面对酷烈苦难求索中的平等……

——尽管这种平等绝不意味着体制思索上彼此的认同或绝无差距,但我确信:一种人之为人的人性的相通,自蕴其中!

而此刻我想说,我要说,我要大声说:

我的举杯也是拒绝柔弱,是为叹息而叹息!

这样的举杯,才是一种实则自我鞭策的呼唤——


年复一年的清明,总 是我的一束白花,在八宝山瞿秋白墓前慰藉着瞿独伊孤寂的献祭。从未坦告过陪祭的妻子:这样的冷清中,这座曾被砸毁过的墓前,气质并不相近、遭际也不相同的 两个红格格:孙维世与瞿独伊,竟会叠映在我的同一束白花里。哀思也叠迭着沉思——两代革命者被“自己阵营”斥辱牵引的沉思……

是啊,年复一年的那一阵凝滞、混沌的时光里,孙维世总是谜一样久久站在我的心头,沉默地睁着大大的眼晴……也许只有天国的李九莲,才能解那一束白花的三层意蕴,才能正视孙维世睁着的大眼晴

而今年清明,就该不止于仅仅一束白花了吧……


那么,不会瞑目的红格格孙维世啊,你的凄美,你的冤屈,连同肇造这一切却又被阻遏着反思的体制,会不会在你的第四十个清明时刻“清明”一些呢——

在蓟门烟树的穿越之中,

在林利阿姨们被边缘的刚烈拒绝沉默之后,

在四十年悲歌一曲之时?


江青、孙维世情仇探:悲歌孙维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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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孙维世与江青之间:“什么事?”

1950年10月14日。

江青拉带着毛岸英,岸青、李纳和一份厚礼:出现在金山与孙维世的婚礼上。

江青故意拉近孙维世问道:“你为什么不上我那儿去?”

孙维世问:“什么事?”

江青说:“还不就是讲讲你和主席出国的事情吗?”

两双女人的大眼睛的对探之间,妒火与愕然的倏忽之间,新娘子也许就在王顾左右而言它了:幸福的日子本身就是盾牌。

然而,被疑忌者一直的避遁,疑忌者妒恨的加深……终于文革来临,旗手登峰。如果最狂热的理想主义掩饰的不是最龌龊现代情仇,在人民英雄纪念碑前的最后一次约见中,孙维世留给妹妹孙新世的遗言怎么会是这样?——

“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如果我死了,肯定是被人害死的!”

——在另一个世纪,林利展开她的悲思漫忆。展读中,早已没有了丝毫猎奇的意绪,只是悲怆,是哀思,是沉重的体制思索,是林利阿姨仰天长啸的那一声:“我不甘心啊!”

长天,回响着历史仍然的疑惑:

新婚那天的孙维世与江青之间:“什么事?”

那天,义父义母的贺仪可就薄多了,却又深多了:一本鲜红的婚姻法。

然而金山在朝鲜与金日成的女秘书出轨,还是离新婚仅四个月。

怒不可遏的金太阳把“寻欢作乐”的女秘书给毙了。彭德怀非常恼火地发电请示,要借金山的头向金日成谢罪。周恩来却令押回金山。邓颖超则让人赶紧传 话当时在国外的林莉,要她写信劝维世“转到党的立场上来”。林阿姨的理解就是离婚,立马写信劝离。上下左右所有的人都等着那一声,却也只等到这样一声:

“金山犯了不可原谅的罪行,我相信:这是他最后一次了!”

“此后的长期中,维世忍辱负重帮助金山。金山(改造)期满回京了。她向领导请求准许他重返戏剧界,直至有一天,维世去找文艺界的领导,说金山患有严重心脏病,怕自己死后见不着马克思,请求恢复他的党籍,领导终于准其所请……(P216)”

是原谅,是挽救,是守护,还是……?在一代代的绝代风华之中,何曾有过如此宽厚、隐忍、痴爱到无以复加的“仁至义尽”呢!然而,对比孙维世前后拒 婚林彪、刘亚楼的洒脱、雍容与优游,林利阿姨啊,这还是本真的孙维世吗?您不觉得只有在婚姻之外,才能求解这即使张瑞芳也不屑、不堪的一切吗?是否有一种 义父义母也无可奈何的力量,在隐隐驱迫着孙维世把屈辱的婚姻,也作为自身守护的盾牌?

孙维世与江青之间:真有“什么事”?!

孙维世、林莉陷狱的第十八天,周恩来正在人民大会堂与造反派商决东北局的有关问题。

江青威风凛凛地来了,一上来就当着亲准过逮捕义女的周恩来和众人的面,歇斯底里地骂道:

“成元功是总理的一条狗,孙维世是总理身边的一条狼!”

听江青这恶狠狠的一声!情仇已成猎物,何曾消18载积怨于丝毫?!看来,作为情仇的孙维世,仍然是江青对孙维世直到大庆归来仍进过中南海、见过毛 泽东的定位?据孙维世专案组王XX交代:“江青就指这件事说孙维世是狐狸精,是美女蛇,还说是她是主席身边的定时炸弹!”再看王莹之死、看章泯之殁,江青 亲手弄死的对象中,谁真正属于“路线分歧、政策分歧”?

孙维世的名字“赫”列其中、而周恩来却不得不批也不能不批的那份逮捕名单:当是那个莫须有的“李立三、李莎里通外国集团”吧?

可苍天在上:所谓的“苏修特务”——孙维世与李立三、李莎之间的联系,仅多少年前送过两张戏票而已!——孙维世、林莉与李立三的妻女是同一车厢穿越西伯利亚回到祖国的。

刚烈的孙维世!可怜遍体鳞伤、死后还戴着手铐的孙维世!为一次“觐见”、两张戏票“一缕香魂入梦遥”之时,是风华正茂的48之年,陷狱才半年多——恰恰是18年前她的大喜之日、江青的逼问之日:

红与黑的10月14日!

——女皇与死囚之间:竟是“这样”的事!

六. “ 求证”康生

金山在《莫将血恨付秋风》一文中解释:孙维世不去也不和江青讲她同毛泽东出国的事情——“王顾左右而言它”,“是因为事关党和国家机密。”

历史诚然不是京夫子的艺术演绎,却也容不得亲尊者讳饰。

其实,以当时中苏的友盟、以江青的地位——作为毛泽东的五个秘书之一,按照曾志的回忆,江青可以阅读政治局委员规格的文件——以此前此后苏联六年 四次以第一夫人的高规格接治江青的殷勤,当时虚荣已极却犹未勃发野心的江青,还会有什么对于她非知不可、乃至对讳言的小女子翻译耿耿一生的“党和国家机 密”呢?

以康生的情治耳目与老谋深算,他投孙维世万言以长谈文艺,向林莉随时敞开他的鼓楼小石桥公寓的收藏与殷勤,难道会仅仅因为红格格姐妹是艺术知音,或当过一阵能涉入“党和国家高级机密”的翻译?

林利阿姨是这样为“康生‘凑’上来”一节文字画龙点睛的:

“康生表示对我特别关怀,正是江青特别需要我陪伴的时候。”“我送一张江青拍摄的我在划船的照片给她(曹轶欧)。她大喜,回赠了一张她本人青年时代的照片……”
“后来听说,我之所以在‘文革’刚开始就被揪,是康生说了话。他说,林利已经修了,我不管她了。”其实,已跳龙门——身居中央文革顾问显要的康生,其时已与江青密谋好如何收政敌与情仇于一网了。

曾深得圣眷后又被冷落的田家英,就面对过几乎与此一摸一样的康生:五十年代,康不断与如日中天的田书赠往来,甚至忍痛 “割爱”校补的一套明代冯梦龙编纂的《醒世恒言》。据统计,康生在这部书中共补写七十余处,约三千六百余字。可见这位权势的射雕者,为重新点燃他在毛泽东 记忆中的亮点的迂回深曲、不择手段。而一发现毛泽东为“包产到户”的事气恼得半年不和田家英说一句话,康生与田家英之间那高雅浓郁的一切,便嘎然而止。

孙维世却是处处事事、公公私私都疏离避让着江青的,应该说康生不会不知道。也许正因为他洞然那疏离更深处的一切,才不但依然“凑”近孙维世,而且“凑”得比对林利更热络,更亲切、更艺术、更屈尊吧。

这个中国现代史上罕有其匹的大奸大滑知道些什么?他不辞老病,洋洋洒洒,把鸿博、热情与关切深深烙进一个风华绝代的红格格的心里,最终为的又是什么?

当然,这种超级的热络又绝无与林利同看《伐子都》、面对面议论《一个人的遭遇》乃至关注、照拂、安排、调动她的工作的那种张扬——想来,红格格孙维世也许从未现身小石桥康公馆。那么这彼此的外敛、节制与悄然,又是为什么?

四十年翘盼解密,终于宁可相信:越是关键的专案材料,怕是越是毁得差不多了:在乱中,在“拨乱”中,在稳定压倒一切的政治需要中。——好在这些旁 征博引与诸多的为什么,恰构成历史小心求证的证据链。正是这一切,与江青1950.10.14那多少有些释怀却又被引燃着疑忌的日子——与那天她的那份厚 礼和那声“为什么”,与那个日子十八年后的红格格惨死之间:一个长长的证据链——从各个环节到终端漫是血污的证据链,在孙维世的第四十个清明,难道不是前 所未有清明地证实着:

与其说金山在解释,不如说他在掩饰?

是的,同一问题穿越时空又遭遇“王顾左右而言它”:前是新婚的妻子本人,后是苟活的丈夫,都在讳伪证真——都在为极权及其体制或至尊至亲者讳以避不测,都在欲盖弥彰着女人们最微妙的过敏,都在流布与加剧着一种传闻,一种疑惑,一种权势峰巅上女人的妒与恨。


七. 权势、时势与妒恨中的女皇

权势与时势,对于妒与恨中的女人,是不是跳出魔瓶的魔鬼的翅翼与血盆大口?

丈夫金山失踪之后,投告无门的孙维世第二时间里想到了追求过她的林彪。她给中央军委去信请求林彪的援助。这封信当然落在了林办主任叶群的手中。

得知此讯的江青几乎在第一时间赶到毛家湾。

这是权势有了,时势也到了的1968!

——不再是1950,不再需要一份不菲的礼物掩饰妒恨的“为什么”,不再也不可能需要林利伴居克里姆林宫皇家医院、克里米亚行宫或巴尔维赫疗养院了!

难道那就是林利阿姨的四次长相伴的江青——那个在苏求医的病恹恹的江青?

——对傅连璋的妻子、李公朴的女儿颐指气使、极尽挑剔,却对林莉和颜悦色;背后数落斯大林宴请前叮咛她的刘少奇,曝露出当面的无可奈何;从帮佣的 母亲、酗酒的父亲到黄敬、唐纳、毛主席,无不尽与林利言,连同为她自杀过五六次的唐纳,每次吞下的红头火柴不超过六根……

这样的江青,不会掩饰她爱读女红军爱上白皮肤篮眼晴白军军官的《第四十一》;这样的江青,在巴尔维赫疗养院邂逅知其上海滩底细的杨帆,转身就走; 这样的江青那个三月五日为斯大林嚎啕大哭,然后去圆柱大厅为斯大林守灵,再后来又以同样歇斯底里的嚎啕,阻宕林利提前回国;对那样一声——马林科夫的妻子 知其学历不高时率直地说:“那就到我的电力学院来学习吧!”——这样的江青怕是耿耿了一辈子!

不过,还是这个江青,毛主席离开刘庄让林莉住他的房间:

“我们不会是失礼吧?!”

林利笔下的江青也势利也虚荣,虽在养病,却要有与第一夫人相应的高级待奉的派头,却也不乏透明与真诚——
——“江青扬言我是她的朋友。”

林莉阿姨,这不仅仅是“扬言”,这是当年的真实,是“从不对人轻苟言笑”的江青真实的“孤独”求友!

也同样相信,江青亲口对孙维世这样的坦露也是虚荣的真诚:“我是主席的夫人,你是周副主席的女儿,我们要搞好团结。”四十年代的江青给孙维世写过 很多信,这种“团结的方式”为什么会在五十年代绝迹?除了她所依附的领袖光环的急剧膨大与炫目,使身处环心的她更眩晕与孤独,似乎就只剩下一种微妙的解释 了——这种微妙又恰恰相系着江青对环心位置的无比恋眷、不择手段的守护,尤其相系着她对红都女皇显赫与极权的觊觎!林利说,江青的第一夫人地位“在我看来 是巩固的”,只不过是以自己的恬淡胸襟度乱世魔女罢了。

是红海洋簇拥的权势,是无法无天的时势,使情仇妒恨中的女人一跃而成政治巅峰上的魔女——把一次次推心置腹的“女友”也置于万劫不复的,不正那个克里米亚黑海岸边娓娓中不乏透明与真诚的江青吗?为虎作伥的,不正是曾对林利忘年而情浓的康生?!

仅仅因为林利是她情仇的密友!

以至七年牢狱之后的那个广场与清明四月,林莉不得不远匿故乡湖南以避江青的魔掌,因为据说江青曾这样牢记着她——在广播电台的“林莉”问题的材料 批示中,责斥该台“连一个‘苏修特务’都查不清楚”。那时孙维世的义父还活着,在江青的批语旁边也批了一句,说这个林莉是张浩(我党先烈林育英)的女儿。 意即此林莉不是彼林利。

不知各自批语的那一瞬,克里米亚黑海岸是否从江青脑际掠过?周恩来又怎样想着和“彼林利”异国患难八年的义女的?

只知从江青的“孤独”求友到女皇梦,这实际上是另一个维度的孙维世死难真相求证。


2008.
元宵.北京 (作者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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