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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1月8日星期五

邱師儀:川普勝選勾動新一波的政黨重組

2024 年 11 月 8 日 


川普以漂亮的成績贏得2024年大選,不僅七大搖擺州全拿,普選票、選舉人票俱贏,就連州長選舉也大勝。總統制國家選出的「超級大總統」,不過如此。又選舉已過幾天,川勝選或賀敗選的分析已陸續發表,但本文仍扼要說明各自的得票差異。

首先,賀錦麗的得票已經低到2016年希拉蕊的得票程度,川普則是固守基本盤。

共和黨方面,川普2016年、2020年、2024年得票數是:約6,300萬、約7,400萬、約7,300萬。

民主黨方面,希拉蕊2016年、拜登2020年、賀錦麗2024年的得票數是:約6,600萬、約8,100萬、約6,800萬。

投票率低有利川普

縱使疫情肆虐的2020年,選民多用通訊投票時,川普的得票率也沒有比今年非疫情時多更多,但是2020年時拜登的得票數到8,100萬,應該都是民主黨人的通訊投票把拜登的支持度拉高。然後2016年川普得票數之少,也輸給希拉蕊300萬票,但最後贏得大選,顯示選舉人團放大小州普選票的能耐。又2016年、2020年、2024年三次的投票率分別是,54.8%、62.8%與尚未得知。不過看起來今年的投票率有可能會低於2020年,大概就在2016年之譜。換言之,賀錦麗沒有激起民主黨年輕選民,尤其是首投族出來投票,但當投票率低時,卻總是有利於鐵桿川粉出來投票。

第二、這一次川普不但拿下藍牆三州-賓州、密州、威州,甚至搖擺州七州全部拿下來。賀錦麗失去了原本民主黨的票倉─賓州都市地區、高收入郊區、威州的非裔選民,以及密州的阿拉伯裔選民。同時川普也在原本就強的區域加大領先差距,包括喬治亞州和威州的農村縣,這些領先大幅超過賀錦麗在亞特蘭大和密爾沃基等大都市地區的優勢。就全國而言,拉丁裔的選民全國共有四分之一轉投川普,2020年時拜登在拉丁裔選民中拿的選票大贏川普33%;2024年賀錦麗在拉丁裔選民中卻只贏川普8%。

有色人種、藍領更傾向川普

過去我們都會說民主黨的鐵票是有色人種的勞工,包括非裔、拉丁裔的藍領,過去白人藍領有一些支持共和黨,儘管也有不少白人藍領過去支持民主黨。但從2016年之後,川普先是收割白人藍領;2024年之後,川普連非裔、拉丁裔的藍領都收割過來了,尤其是當中的白人男性絕大多數都變成川粉。如果你把「藍領」換成「低教育程度」,你也可以得到一樣的結論。換言之,川普似乎勾動了新一波的「政黨重組」(party realignment),美國歷史上經歷過數波政黨重組,想像一下,這現象就像是「國民黨的支持者跑去支持民進黨,民進黨的支持者跑去支持國民黨」一樣。

賀錦麗主打墮胎、女性自主造成反效果

第三、賀錦麗最後主打墮胎與女性自主,想要把那些2016年票投川普、但2020年又把票投給拜登的女性喚回來。這有奏效,至少選前的賓州是鑼鼓喧天,但同時這策略也嚇跑了夠多的經濟社會地位弱勢的男性選民,尤其是拉丁裔、非裔選民。對這些人來說,通膨是他們最真實的感受,窮人對於麵包漲個一兩元比起有錢人對於麵包漲個一兩元的感受是更為敏感的,這場選舉關乎經濟議題,但賀錦麗打的卻是文化議題。其結果又是「笨蛋,問題在經濟」。

第四、與這場選舉有關的,真的不是什麼筆者住在美國學生臉書所寫的「高大上」的國際關係議題,這就是一場一般美國人對於物價真實感受、犯罪率失控、無證移民擾亂勞動市場行情的選舉。賀錦麗打的是認同政治,什麼選川普就是「對民主的威脅」,到頭來只是大學城或者洋基人會關心的議題。北韓人需要吃飯,其實需要討生活的美國人更多。

而就算與國際關係有關,譬如烏俄或者以哈戰爭,住在俄亥俄州的烏克蘭裔或者住在密西根的阿拉伯裔,也沒有感受到賀錦麗明確挺烏或者替巴勒斯坦說話的態度。相較於川普鐵桿挺以色列,賀錦麗讓人感覺到的,是更多的機會主義、搖擺與語焉不詳。這些人不是沒有投賀,甚至可能就跑票給川。更不用說台海議題,賀錦麗是個外交盲,他也許就像川普在選前造勢所講:「如果習近平要打電話,他不會知道賀錦麗是誰?習要打也是打給我」。

川普對台可能作為

不管怎樣,川普當選了,住在台灣的我們最想問的是:川普這次選舉出現不少對台不友善的言論,他上任後是否對台不利?許多分析都指向川普的商人性格、漫天要價、在乎關稅云云,其實對台而言,要了解未來川普身邊影響他的兩批人。第一批是偏向孤立烏、也孤立台灣的特斯拉執行長馬斯克(Elon Musk),2022年時他曾說過台灣應該變成中國的一個特別行政區,當時中共駐美大使還感謝馬斯克。另外還有柯伯吉(Elbridge Colby),他是川普第一任時的副助理國防部長。柯伯吉在今年5月11日投書Taipei Times,他督促台灣國防預算提升到GDP的5%,他寫道:

的確,台灣對美國具有重要的戰略利益,但並非生死攸關的利益。美國有強烈的防禦台灣的利益,但美國人可以在沒有台灣的情況下生存。我們的領導人不會且現實上也不會要求美國人民以難以接受的代價來為台灣犧牲。他們也不太可能要求美國的兒女比台灣人自己更願意為台灣而戰。事實上,當台灣領導人尚未盡力確保我們的援助不會變得魯莽和徒勞時,將我們的軍隊置於危險之中是不道德的。

第二批是沒有要求台灣國防預算具體要提升到多少的反共友台派,包括前國務卿龐貝奧(Mike Pompeo)與說過「川普若當選,他一樣會挺台灣」的佛州參議員魯比歐(Marco Antonio Rubio)。而就算主張降低對烏克蘭軍援的副總統當選人凡斯(JD Vance),他也在選前的十月底說了,台灣比烏克蘭對於美國利益更重要,因為台灣有晶片。

所以這兩批人將會競逐川普上任後對中連動對台的論述與政策,馬斯克等人當然是生意人,他希望特斯拉不要再被中國電動車打趴,也希望特斯拉敲開中國市場大門,所以他的立場縱使台灣人無法接受但可以理解。所以以他為首的親中勢力有可能會在川普上任的前幾個月影響川普,又加上川普在選舉期間講了不少對習近平甚至普丁的溫和話,譬如習近平是個聰明人,兩人熟識等等。所以前幾個月的時間可能會進行一些對話,甚至也可能互訪。但時間一久,美中之間結構性歧異包括台海、烏俄、中東,甚至輸入美國的毒品芬太尼等,還是會回到那個川習對抗的格局,讓美中關係又變酸,屆時川普不拉攏台灣踩中共痛腳都很難。

但台灣要準備的是,如果在一開始或者有時候比較親中的幕僚影響川普時,讓川普可能在口頭上對台有一些比較嚴厲的言論,台灣不只要思考如何回應?也要快速擬訂行動方案?這都需要事先規劃與不斷沙盤推演。而且是政府與民間一起做,譬如川普近來常批評台積電,台積電就不能一再保持沉默,應該與政府協同回應。至少在川普被影響視聽時不管陰天雨天,都要準備好雨具,台灣才能安然地度過有時動盪的四年。

Again,已經打垮華府建制派的川普,曾把台灣拉上國際舞台,並讓台灣變成美國的核心利益之一,很難想像第二任的川普不會繼續這麼做。軍中常說「不打勤、不打懶、專打不長眼」,因此要融進川普邏輯中,台灣需要快速應對,避免成為那個不長眼的國家而被川普盯上。除了四年很快就過去,也很難說台灣會不會因此就獲得主權提升的某些機會。

作者為東海政治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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