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平：林彪事件的真相及其对文革的意义——写于林彪913事件50周年

20210913

今年9月13日，是林彪913事件50周年。

1971年9月13日，中共副主席林彪，携妻子叶群与儿子林立果乘坐一架三叉戟军机飞往当时的敌国苏联，在途中蒙古境内的温都尔汗坠机身亡，史称"913事件"。

林彪事件是文革期间最具爆炸性的事件，也是最大之谜。

林彪事件真相为何？几十年来，坊间流传多种版本，孰是孰非，争论不休。文革研究者余汝信对这个问题做过大量研究。今年7月，余汝信在香港出版了一部上下两大卷、共计1354页的煌煌巨著《风暴历程——文革中的人民解放军》，其中有专章谈林彪事件。

在广泛搜集资料和梳理比证的基础上，余汝信提出，林彪913外逃，主要是因为他深感毛泽东已经决意把他打倒，他的人身安全受到严重威胁，林立果暗杀毛泽东计划失败，他只得携家外逃。余汝信认为，林彪出走时是清醒的，他的出走是他自己的决定。按照余汝信，林彪出走并不是毛泽东或者毛泽东与周恩来设下的圈套，也不是在神智不清的情况下被叶群、林立果骗上飞机的。

此前，包括我在内的很多文革研究者都认为这就是林彪913事件的真相，余汝信的论述有力地强化了这一认识。

谈到林彪913事件在文革中的意义，原北大哲学系教授郭罗基在他那本去年出版的《"梁效"顾问冯友兰》一书里给出了精辟的说明。

郭罗基认为，1971年的林彪913事件是文革分水岭，10年文革（1966年5月16日——1976年10月6日）由此分为前后两段。前一段是从1966年5月16日到1971年9月13日，后一段是从1971年9月13日到1976年10月6日；前后恰好都是5年。前一段文革的主题是打倒刘少奇，后一段的主题是批判林彪。批判刘少奇的时候，拉来一个外国人赫鲁晓夫做陪练；批判林彪的时候，又拉来一个古人孔子做陪练。

林彪的飞机坠毁在蒙古。（Public Domain）

林彪事件后，势必要开展批判林彪的运动。批林彪，批什么？林彪那么左，自然是批极左。可是，批极左其实就是批文革，所以江青、张春桥、姚文元坚称，林彪不是极左是极右。但林彪分明是极左，怎么会是"极右"？江青等人的说法太牵强，批极右批不下去。于是，大策略家毛泽东经过一年多的试探和酝酿，硬是把林彪和两千五百多年前的孔子挂上了钩。

在清理林彪住处毛家湾时，抄出了林彪让人摘录的孔子语录、孟子语录、读史心得卡片和条幅，在林彪的卧室墙上挂的和在一个瓷缸里找到的林彪书写的条幅："悠悠万事，唯此为大：克己复礼。"当局认为："这就是林彪尊孔的铁证！"并进而判定："克己复礼"是孔子复辟奴隶制的反动纲领，林彪效法孔子"克己复礼"，就是妄图复辟资本主义。在《"五七一工程"纪要》里，把毛泽东称为当代秦始皇，秦始皇焚书坑儒，是反孔的；而毛泽东常常以秦始皇自比。

就根据以上两条，中共中央发起了批林批孔运动。中共中央在1974年1月18日发布一号文件称，"资产阶级野心家、阴谋家、两面派、叛徒、卖国贼林彪，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孔老二的信徒。他和历代行将灭亡的反动派一样，尊孔反法，攻击秦始皇，把孔孟之道作为阴谋篡党夺权、复辟资本主义的反动思想武器。"

这样一来，毛泽东就把批林彪就和批孔子连在一起了，既然是反对复辟资本主义，自然就是批极右了。在这里，批林批孔只是形式，其实质是防止否定文革。在毛身后，有资格否定文革的只能是周恩来，所以批林批孔又延伸到"批周公"。周恩来的隐忍克己，温文儒雅，于是就成了儒家的代表人物。为了批孔反儒，就要抬举法家，于是一部中国历史就成了儒家法家两条路线斗争史，汉代的吕后、唐代的武则天都成了法家代表人物，这又引出了女人也可以当皇帝，引出了江青想当女皇的话题，等等等等。直到后来的批判邓小平，反击右倾翻案风。

由此可见，10年文革的后5年，毛泽东干的就是一件事：防止别人否定文革。因为林彪事件实际上宣告了文革的破产。这就是林彪事件对文革的意义。

——RF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