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雁：天下最冤的背锅侠非告密者莫属

原创 沉雁 香风香雨you

天下最冤的背锅侠非告密者莫属

文|沉雁

我一直就没想通的一个问题是，为什么那么多人痛恨告密者？这几天我看见自媒体好多强烈谴责告密者的文章，恨不得将告密者抓出来剥其皮啖其肉，根本不用读文章我就能感受到作者熊熊燃烧的仇恨怒火。与此同时，我内心深处就只蹦出一个词儿：莫名其妙。

譬如我们这些针砭时弊的时评人，推出的每篇文章究竟有多少人告密，可能是不计其数。如果我因之而受到了某种不公或迫害，譬如被删、被封、被约、甚至被拘。请问，我被迫害与告密者有什么关系？是有一两重的关系还是有一毛钱的关系？我看啊，既没有一两的关系，也没有一毛的关系，我的被迫害只与想迫害我的人有关。

即便哪天我被最亲的亲人告了密，我也丝毫不会将仇恨宣泄在告密者身上。告密者手上既没有链子也没有刀，既没有公印又没有公堂，如果公器不想迫害我，告密有何用？因此，真正的问题不在告密本身，而在告密是否有用。但告密是否有用与告密者就没有任何关系了，因为告密是否有用完全取决于受密者的态度。

如何理解“告密有用”这个硬核呢？

譬如，在纽约的大街上，你看见有人踢塑料特朗普的屁屁，你会去告密吗？当然不会，因为你知道告密没用，你会被当成神经病对待，当然更不会有人仇恨告密者了。但是，如果你在平壤街头看见有人踢胖金的屁屁，可能还轮不到你去告密，排在你前面的告密者已经水泄不通了，与此同时，仇恨告密者的人也一样水泄不通。这就是告密有用环境下呈现的神奇景象。

再譬如，我沉雁和周小平同时做告密者，他举报我沉雁可能是百发百中，但我举报他周小平肯定是颗粒无收。这就是告密有用和告密无用的区别，这就是我为什么说告密是否有用与告密者毫无关系的原因。

告密有用相当于一枚硬币，告密者和仇恨告密者是这枚硬币的两面，在告密有用这只黑手操弄下，将问题的本质成功转化为群众斗群众的水火不容，将社会仅有的热情力量消耗在无用的边缘矛盾中，让背后的黑手笑得前仰后合。妙不妙？所以，那些天天骂告密者的人本质上与告密者是一伙儿的，因为他们下意识配合了告密有用这只黑手的需要。

纪伯伦说：“假如你把秘密泄露给了风，就不应该责怪风把秘密泄露给了森林。”

在微博、自媒体、学校课堂等面对公众的信息平台上发布的一切言论信息，不但是泄露给了风，也是直接泄露给了森林，老虎狮子知道了这些信息本就很正常，这还需要什么告密？这与告不告密有什么关系？

更重要的是，这也是我最想说的是，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告密者”是怎么产生的，就开始对“告密者”这个子虚乌有的东西口诛笔伐了。

譬如梁艳萍和王小妮两位教授，她俩的不荡言论都是发布于至少大半年前甚至五年前的内容，为什么五年前没有告密者？为什么五年后又涌现了告密者？

因为五年前没有人想收拾梁艳萍，因为五年前没有人想打压王小妮，所以就没有告密者。但五年后就不一样了，发现她俩是方方的支持者，又加之是吃公粮的教授，需要拾掇一下。但拾掇需要有个群众借口啊，“经群众举报”这个遮羞程序不能少，于是，告密者就这样产生了。同理，如果有关方面不想打压上课说真话的老师，学生信息员也不会产生，但如果有关方面一心想打压说真话的而老师，学生信息员就必然产生。

有关方面想收拾你，想打压你，想拾掇你，才是告密者现象的本质，但收拾你的人、打压你的人和拾掇你的人绝不是告密者，告密者就是一个道具，一个借口，一块遮羞布，冤不冤？这就是我为什么说，天下最冤的背锅侠非告密者莫属的原因。

所谓告密者，本质上与“人民群众”是一个概念。好像还是索尔仁尼琴，他给“人民群众”做了一个非常粗俗的定义，我就不好意思写出来了。其实，自从“人民群众”这个概念产生开始，人民群众一直都是充当背锅侠。打倒老刘时，是人民群众拥护，平反老刘时，是人民群众拥护。反正，什么时候需要了，人民群众就出现了，什么时候不需要了，人民群众就消失了。告密者也一样，自从告密者产生开始，告密者就是背锅侠，它成功吸引了因为恐惧而倾泻的愤怒情绪。

最近，北师大驳回对喻国明教授被举报一事引发广泛关注，也可以说是给其他高校如何应对教师言论被举报鼓舞了士气。但我们一定要明白一点的是，北师大的驳回并非直接针对的是举报者。先是教育部受理了举报，尔后教育部将举报材料发给北师大处理。因此，北师大直接驳回的是教育部。这也正是北师大的可贵之处，不畏权威压力，敢于坚持真理，也算是第一次开高等学府之先河，成功将告密有用降维为告密无用。

驳回教育部的是北师大学术委员会，学术委员会都是本校各学科最牛教授专家组成。因此，不是北师大官方驳回了教育部，而是北师大一群教授驳回了教育部。北师大驳回事件告诉我们这样一个真理：救人就是救己，只有最牛教授们敢于自己站起来向权威说不，有效将告密有用降维为告密无用的控制权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摧毁校园告密铁幕的不二法宝。无须每天在课堂呵斥告密者，学生信息员就会自动隐归。

这个事件的硬核是，最牛教授专家组发挥了积极作用。每个大学都有学术委员会，每个大学都有自己的最牛教授专家组，这个最牛教授专家组在大学最高决策层面具有举足轻重的话语权，不看僧面看佛面，学校最高决策层是不敢贸然否决最牛专家组的意见，事儿就成了。最牛教授敢于站出来，普通教授就敢站出来，接着普通教师也就敢站出来了。这才是阻截大学告密现象的防火墙，诸如学生信息员一样的告密者，也就不再沦为钳制言论的最冤背锅侠。说到底，校园告密现象蔚然成风的根本原因，还是教授们活得实在太猥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