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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7月2日星期二

蕭亮思:竊鈎者誅,竊國者侯——昨晚衝進立法會的是甚麼人?

2019年7月2日

昨晚年輕人衝入立法會,一班中老年瞠目結舌:他們想幹甚麼?
看宣言訴求只是冰山一角,現在社會撕裂已不是「暫緩」或「撤回」那麼簡單。建制派甚至親泛民的中產,如果覺得年輕人憤怒是因為買不到樓、搵不到工,是暴民式發洩,就真與下一代脫節。
不同年齡層的香港人,對「安身立命」有很不同的想法。在2019年的香港,有一大群土生土長的90後、00後,不喜歡中國大陸的政制和價值觀,對非物質的核心價值,看得比搵食買樓還重。
留意他們是厭中而不是反中。他們討厭街頭便溺,討厭大媽歌舞,討厭滿街藥房水貨拖喼,討厭媚俗造假的官方媒體,討厭地溝油毒菜毒奶。這代年輕人大多已放棄拯救整個中國的幻想,拒絕出席「結束一黨專政、建設民主中國」的六四晚會,只希望找到獨善其身的空間,不受中國元素污染。
非物質的訴求,包括民主法治廉潔、公民社會、保育、新聞自由。當年拆掉一個皇后碼頭,80後馬上出來同政府死過;當人大831騙走了真普選,班90後晚晚在金鐘和旺角紮營。中老年認為他們搞事,阻住搵食「收成期」?對不起,在年輕人眼中,中老年人那種妥協的搵食方式,才是聖經中為一碗紅豆湯而出賣香港長子名分的以掃。
香港社會走到現在,有兩條撕裂社會的軸線:親中/厭中〔留意不是反中〕,追求物質/追求非物質。
梁振英與林鄭的青年政策徹底失敗,是因為他們迎合北京喜好,投放大量政策及資源,只想吸引青年進入中港融合追求物質的一端,但漠視軸線上其餘三端的青年。親中又物質的青年可去大灣區創業,親中非物質的可去中國山區助學,厭中又物質的可留在香港炒股炒樓。但厭中而非物質的一群,尤其受到貶抑,留在八鄉種菜都被收地趕走,街頭賣藝唱歌又被大媽嚇走,即使有正職都找不到安身立命的位置。
厭中年輕人本來人畜無害,高登仔連登仔很多是宅男,閒來喜歡養貓狗打機喝咖啡吃零食,他們只是不喜歡和大陸打交道而已。一個健康正常的社會,文化價值應該是多元的,兩條價值軸線上不同位置的人若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大部分時間都可以相安無事。
但再殖民心切的北京和中聯辦,推行國民教育與大灣區融合過於進取,加上自由行旅客的滋擾,對厭中年輕人來說,摧毁生活空間,已是逼上梁山的壓迫,苦大仇深,不能單靠推廣一下電競活動就紓解。
昨晚衝進立法會的年輕人,本質上不是暴戾凶狠之徒,他們看到雪櫃的汽水想喝,還會自動自覺在雪櫃留下錢,在櫃上貼張紙寫著要保護文物與圖書,乖得auntie想摸摸他們的頭。如果上連登看一看,就知道這一波社會運動,強調無大台無領袖,群眾如水,追求個人出風頭者很快會被群眾惡搞嘲笑,並非如譚耀宗今早在千禧年代所說,追求英雄主義。
筆者不贊成他們昨晚衝進立法會,但能理解他們的憤怒。過去十幾年,畸型的功能組別、強詞奪理的議會DQ事件、錄音機式的假聆聽、假諮詢,全是在上位有權力者,向在下位無權力者施行的白手套暴力。
這群年輕人在政制上被強暴了十幾年,公民權利受到踐踏而申訴無門,然後他們打爛玻璃、塗污牆壁、畫像和區徽,都是有冤無路訴的反應。若他們要因刑事毁壞而入罪,何解那些造成功能組別、DQ篩選、假諮詢的官員議員卻仍能站在道德高地,罵他們是暴徒。到底誰才是真正的暴徒?
竊鈎者誅,竊國者侯,戰國時莊子看透的世情,今日依然適用。

(作者是一個auntie廢中,曾在本地二線大學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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