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聿文：中共党内高层裂缝或现今年北戴河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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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一度的北戴河会议即将来临，在中美贸易战的背景下，今年的北戴河会议可能会令外界格外关注。

在当局的制度安排中，并未有北戴河会议。所谓北戴河会议，是一个约定俗成的说法，指的是中共高级官员利用暑期在北戴河度假难得的休闲时光，就时下某些问题碰碰头，交流看法。它一般不会形成有约束力的会议决议，更多的是党内要员和退休元老表达意见，具有"闲谈"性质。但由于平日这些党内要员尤其退休元老难得聚在一起讨论问题，因而实际上具有某种对时局和政策评价和检讨的意味。这是北戴河会议受到外界重视的原因。

历年的北戴河会议，都少不了人事议题，特别在中共党代会前。此外，某项政策失误或者某个需要解决的棘手问题乃至领导人的个人执政风格也会成为讨论的议题。

在七月底八月初大批中共高官和退休元老涌往北戴河前，对当局来说，最重大的事情无疑是中美贸易战以及由此引发的中国内外环境的一系列变化。相信这会是此次北戴河会议党国要员和退休元老难以回避、不得不讨论的问题，至于领袖会不会在会上遭到公开发难，以及他是接受批评还是以退为进反戈一击，是会议的一个观察点，但目前不好判断。

美中贸易战7月6日已经开打，中国当局也祭出了同等规模和力度的反制措施，但贸易战的后果估计要在几月后才会显现。在特朗普威胁要对中国2000亿美元商品加征10%关税的情况下，会议应该会就如何应对这个严峻形势展开讨论。由于美国对2000亿美元中国商品征收关税还处于征求意见阶段，最后开征要在一两个月后，而且这期间会视中国的反应，这就使得当局在北戴河会议上能够从容讨论。

尽管中国政府应该已经制定了相应预案，但按照惯例，应该还会让退休元老和其他官员参与进来，听取他们的意见和建议。贸易战持续发酵会涉及更多人，当局不大可能撇开他们自行其是。有传言称，中美或在八月就贸易战谈判。很可能，一些主和派的官员和元老会对当局的应对之策提出批评，两派在会上会有交锋。但最终是主战抑或主和或者折中，取决于他们对贸易战对中国社会和经济的破坏程度的估算以及中国手中是否有足够牌可以应对。

图片版权GETTY IMAGESImage caption延安庆祝中共成立97周年。

除讨论贸易战本身的应对方式和策略，本次北戴河会议更可能讨论贸易战对时局的影响及由此引致的中国社会的微妙变化，以及对中共统治会带来哪些可能的变数。对党国要员和退休元老们来说，贸易战他们当然关注，但更让他们揪心的可能还不是贸易战，而是贸易战引发的党内和社会的某些变化。贸易战让他们看清了中国社会的现实，包括科技水平、虚妄的国力、人心的不满以及在国际上的处境，认识到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

在北戴河会议上，当局可能会讨论以下问题：如何定位中美关系，美国究竟是竞争者还是敌人；中国的战略机遇期已经结束还是仍可争取，和平崛起是否可能；中国的外交要继续目前模式还是收缩战线；民众对中共统治不满的加剧是一种趋势性的长期现象，还仅是眼下特定时点出现的问题；中国社会是否会爆发总体性危机，中共的执政风险是否在加剧；贸易战会引爆经济危机吗，目前的经济政策是否要调整。

对于上述问题，会议估计难有一致看法。当局虽然强调四个自信，要人们相信中共统治会将中国带向一个光明未来，这也是中共许下的两个一百年目标。但无论公开还是私下，当局的危机意识很强烈，他们时刻警惕着各种不利中共统治的因素出现或者累积，要将危险消除在萌芽状态。因此，对于贸易战有可能引爆中国社会的全面危机，当局是时刻警惕，战战兢兢的。党国要员和退休元老们在北戴河会议上就此争吵恐怕是免不了的。

图片版权GETTY IMAGESImage caption前国家主席江泽民和习近平在十九大会议上交谈。

此次贸易战，诱因虽是中美贸易不平衡的长期积累，但背后又有两种制度和文化的较量在内，正如外界普遍认识到的，美国以贸易上的让步并未换来中国制度的改变，相反，中国却挟迅速增强的国家实力要同美国在文明和制度上一较高下，从而引发美国不满和警觉。当然，这有个过程，而以过去五年为甚。中共十九大和今年的两会是一个转折点，而中国的高调宣传及在外交上的四面出击也强化了美国对中国的战略疑虑。另外，中国政府对美国征收关税的"以牙还牙"也让特朗普政府和美国社会认识到，中国无意改变目前的一切。

对党国要员和退休元老而言，贸易战的出现和应对及其造成的眼下困境，跟取消主席任期限制、强调忠诚和服从的个人崇拜式的"一人领导"体制和执政风格有直接牵连，对此他们应该深有体会。前一阶段，当局对类似"厉害了，我的国"的宣传调子降温，以及最新出现的一些报道上的微妙变化让外界感觉，似乎有某种体制性的调整会出现。但这到底是外界的错觉还是新的现象，北戴河会议应该会有所表现。

然而，以中共体制文化长期形成的人格来看，指望北戴河会议出现高官对领袖哪怕是委婉的批评是不大可能的。退休元老虽然少了台上官员的顾虑，但亦不会对领袖公然发难。故涉及领导人的责任问题，不会在会上提出。

总之，相对以往，今年的北戴河会议会是凝重和艰难的。尽管大家都知道问题的根源所在，但无人敢提及。当局最后会用党内团结和党的事业来号召共克时艰，但是，会议也将会清楚地表明党内高层的裂痕。

——B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