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路：希拉里為何忽談王立軍案

图：希拉里在倫敦出席英國皇家國際事務研究所的頒獎典禮

美國的戰略重心重返亞太後，引起了中國的猜疑及不滿。希拉里直言不諱地說北京完全不了解美國政府與美式民主。並希望雙方應該以成人般的明智來溝通對話，她说"我們不只是談論貨幣幣值的重估，我們希望有更廣泛的討論，我們想明確指出，美國就在亞太。"

媒忽略了希拉里談話的關鍵內容

最近一段時間，中美關系中較為引人註目的新聞是美國前國務卿希拉里在英國逗留期間，忽然談到王立軍案，引起猜測。不少政治及媒體觀察人士都將此事與薄熙來上訴二審聯系起來，認為希拉里在訪談中將王立軍稱為"薄熙來的打手"，並且"腐敗、兇殘、野蠻"，顯然是為了貶低薄熙來；也有人認為希拉里的講話證實了傳言中所說的警察包圍成都美領館差點引發外交危機乃是事實，這就為中共最終判決薄熙來提供了證據。不過，筆者仔細看了英國皇家國際事務研究所所長羅賓•尼布勒特(Robin Niblett)與希拉里的對話，覺得希拉里此時拋出這個敏感話題，顯然並非為中共判決薄熙來背書，而是另有意圖。可惜的是，傳媒完全忽略了希拉里談話的關鍵內容，只是抓住王立軍案及陳光誠案大做文章，這顯然不是希拉里的本意，希拉里知道了很可能會哭笑不得。

10月11日希拉里在倫敦出席了英國皇家國際事務研究所的頒獎典禮，頒獎典禮結束後，她接受了尼布勒特的訪談，順便談到了王立軍案及陳光誠案。整個訪談涉及許多內容，不僅僅談到王立軍案及陳光誠案，也不僅僅談到中美關系，還談到美國的亞太再平衡戰略以及其他許多內容，包括敘利亞危機、伊朗問題、美國政府關門等。而正是有關亞太再平衡戰略的討論，才引出了王立軍案及陳光誠案。

回應反美情緒並向北京提出警告

眾所周知，美國的亞太再平衡戰略主要出自希拉里之手，她在國務卿任上為美國的戰略東移花費了大量的精力，使得這個戰略成為美國二十一世紀初的主要戰略。但是，正是這個戰略東移，引起中國的猜疑及強烈不滿。中國國內的極左分子及民族主義者長期以來一直將美國視為主要的敵人，美國戰略東移更加劇了這種反美情緒。最近流行網上的中國軍方推出的反美電視片"較量無聲"，被視為中國在政治上對美的正式宣戰。看過這部電視片的人，無不為編導們貫穿始終的冷戰思維所震驚。了解中國政治生態的人都知道，這樣一部出自中國軍方最高學府國防大學之手的反美電視片，如果沒有得到北京高層部分人士的認可及支持，是絕對不可能出籠的。很顯然，在中共十八屆三中全會召開前，這部充滿反美情緒的宣傳片出籠，反映了目前中共高層內部反美情緒的升溫及內鬥的激化。筆者以為，希拉里的談話，正是為了回應這種反美情緒並向北京提出警告，而她以前國務卿的身份直言不諱地談論中美關系，應該是經過華府考慮認可的，也是比較合適的。

在涉及中美關系的部分，希拉里重點談到了美國的亞太再平衡戰略。在回答尼布勒特的提問時，希拉里指出，美國的戰略重心重返亞太後，引起了中國的猜疑及不滿。中方出於自己的理由以及基於自己的執政方式，一直認為美國有一個總體規劃，要盡力壓制中國的崛起。希拉里直言不諱地說北京完全不了解美國政府與美式民主。並希望雙方應該以成人般的明智來溝通對話，其言下之意是指中方的思維及行動簡直就像長不大的孩子，幼稚而魯莽。

根據希拉里的說法，為了消除中美間的誤解(其實在美方看來，就是為了消除中方對美方的誤解)，中美經濟對話才提升為中美戰略與經濟對話。在此之前中國人只註重經濟對話。希拉里表示，展開兩國間的戰略對話有助雙方溝通及消除誤會。

王力军案等宣示战略对话重要性

希拉里並沒有籠統地談戰略對話，而是給出了戰略對話的具體"清單"：南海爭端、東海爭端、中越、中菲就有關領海領土及潛在資源的沖突、中日之間的爭執、北韓的持續威脅等。希拉里說："我們不只是談論貨幣幣值的重估，我們希望有更廣泛的討論，我們想明確指出，美國就在亞太。"

希拉里在談話中，對於中美戰略及經濟對話的評價很高，她表示，正是由於戰略及經濟對話，才幫助美國成功地解決了不到三個月內發生的兩起棘手的外交難題：王立軍及陳光誠避難案。被媒體大肆解讀的王立軍案，其實只不過是希拉里在談論戰略對話重要性時舉出的兩個例子而已。

很顯然，目前中國國內以及軍方逐漸升高的反美情緒已經引起美方的高度關註，美方希望中方清楚了解美方的意圖，而美方的意圖是透明的，是可以通過對話解釋清楚的。因此，希拉里說："我們希望與你們分享，也希望你們可以與我們多一些分享。"

舉一個例子，早在2010年7月東盟地區論壇在越南河內舉行時，時任國務卿的希拉里曾首次提出南海系美國"國家利益"所在，但遭到中國外長楊潔篪的激烈反對。其實美國高調表明自己在南海的存在，就是希望中方了解美方介入南海的決心是明確的、立場是堅定的、後果也是可以預料的。中方如果有不同意見及看法，可以通過戰略對話來溝通。可惜中方往往低估美方的決心，常以自己之心度人之腹，以為美方與中方一樣，口氣比力氣大，喜歡講大話、狠話，真的遇到強手，便成了縮頭烏龜。美方其實非常不希望出現這種被誤解的局面，因此十分重視中美間的"戰略"對話。筆者以為，這才是希拉里談論王立軍案的真實意圖。

——原载《动向》杂志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