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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8月18日星期一

陈丹青:我们的时代休想出现大师!

如何成就大师——南京师范大学艺术学院徐悲鸿艺术研讨会发言

From 人物

图为陈丹青

这次会议的议题很有意思,也很“恶毒”,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如何成就大师?”答案很简单,只有四个字,但我不敢说。我只敢把议题的意思反过来问问,就是:“如何不能成就大师”。

话说徐先生的才,徐先生的貌,是先天的事情,是他父母的事情,是上帝的事情,我们无法回答。如果我们公认徐悲鸿是一位大师,就要说到徐先生的天时,地利,人和。

徐先生的“天时”,是少年时代迎来中华民国的诞生,是青年时代遭遇五四新文化运动的洗礼。徐先生1895年诞生,歿于1953年,得年58岁——他 要是早生三十年五十年,即便有齐白石黄宾虹的才,但不会是他徐悲鸿。他要是晚生三十年五十年,即便他的才天下第一,也不会成为徐悲鸿。

徐先生的“地利”,是他生在江南。如果他生在吉林、黑龙江、甘肃、宁夏、贵州、云南……他都不太可能得到后来的机遇,为什么呢,诸位知道,清末民 初,中国的文化中心、文化重镇、文化集散地,是在江南,是在当年东亚第一大都市上海。他从宜兴到上海,从上海到巴黎,从巴黎回南京,一路地利。抗战爆发, 他和许多文艺人的命运一样,走避南洋、偏安西南,是他一生颠沛流离的时期。战后回到北京,又一次得到地利,担任国立北平艺专校长,解放后国立艺专成为大名 鼎鼎的中央美术学院——他在民国首都与共和国首都,都成为美术界首屈一指的代表人物。

徐先生的“人和”是什么?可以重点谈。

但是,我们谈徐先生的“人和”,与他的“天时”不可分,因为民国初年的文艺精英,都给他遇见了;徐先生的“人和”,也与他的“地利”不可分,因为民国时期的文化艺术中心,前已说及。所以没有他的“天时”,没有他的“地利”,他的“人和”便无从谈起。

譬如第一个赏识提携他的有力人物,是康有为。康有为当年住在上海,今天乡下年轻人到上海,哪里去找康有为这样的大人物?

又譬如第一个跟他私奔的女子,是蒋碧薇。今天江苏宜兴的小姑娘再漂亮、再聪明,哪里挑得出蒋碧薇这样的大家闺秀?

徐先生出道的时代,是军阀时代。在北方,委任蔡元培出任北大校长的,是黎元洪执政的军阀政府;在南方,徐悲鸿留洋,拿得是军阀政府的名额与官费。据 蒋碧薇回忆录回忆,徐先生在法国,区区留学生,竟然买各种艺术品,钱花光了,就打电话给军阀时期驻法国公使要学费,公使马上给他寄过去——今天哪里去找这 样的事?

顺便一提:那时的法国公使自己花钱收藏欧洲油画。全中国如今唯一一批法国十九世纪油画真迹,包括库尔贝的画,就是那位军阀政府驻法国公使亲自购买收藏的,现在有一部分还藏在中央美术学院。

当年徐先生回国出掌南京中央大学艺术系(即今日南京师范大学艺术学院前身),他不必加入国民党,不必接受中宣部文化部政审,不必通过所谓“国家学位 办”的学历与资历审查,不必经过科级处级局级司级等等干部升迁的过程,不必由国务院讨论任命……这一切,民国时代都没有。他徐悲鸿有才学、有名望、有作 品、有抱负,他就能施展。没有任何人、任何机构、任何规定能够阻拦他——这种事,今天可能吗。

徐先生招学生,不必通过政治考试和外语考试,他看准了,就能收进来。今天中国画研究院前院长刘勃舒先生正好在座,他本人就是徐先生的美谈:当年刘先生不过是江西一名小学生,给北京的徐先生写信请教,徐先生回信鼓励,后来就被收为弟子——这种事,今天可能吗?

徐先生的文艺观是“为人生而艺术”,他有一个论敌,主张“为艺术而艺术”,这个论敌,就是刘海粟——这是徐刘二位的 “不和”吗?不是,这也是徐先生的“人和”。诸位知道,法国有安格尔和德拉克罗瓦相争,俄国有柴可夫斯基和穆索尔斯基相争,德国有华格纳与勃拉姆斯相争, 美国有海明威与福克纳相争……我们在世界文艺史各个时期,几乎都能找到一对大人物,主张各异,互不相让,其实彼此佐证,相得益彰。中国也有:譬如北宋苏东 坡与王安石之争,譬如清末康梁与杨度之争,五四时期有鲁迅和胡适之争——今天,我们各个学术和艺术领域,找得出这样一对对旗鼓相当的大人物吗?

徐先生更有提拔人才的眼光、热情、雅量,尤其是能量。他当年在江西遇见贫寒的付抱石,直接找江西省军政界头目熊式辉资助付抱石留学日本,人家买他的 帐;他当年到广西与军政界人物李宗仁、白崇熹结交,人家买他的帐;他回国后亲自举荐吴作人、吕斯百、沙耆这几位小青年去比利时法国留学,教育部买他的帐; 北平被解放军包围时期,他在付作义召开京城贤达名流的会议上率先发言,力劝付作义认清形势,顺应潮流,保护古城,人家也买他的帐;他接掌北平艺专,亲自在 全国范围杰出画家中点将组班,接聘来京,共享其盛,当时美术界各路英雄好汉全都买他的帐——今天全国各省找得到这样爱惜人才、慨然作主、亲自拍板、从善如 流的军政长官与教育长官吗?全国各校找得到这样胸襟开阔、人脉遍在、资望超群的伯乐教授吗?全国各地找得到这样一呼百应的精英群体吗?

徐悲鸿给学生俞云阶送一幅大字“勇猛精进”。结果俞先生当了二十年右派,抬不起头。徐先生一辈子的座右铭是“一意孤行”,今天那位艺术家胆敢“一意 孤行”?今天,我们所有艺术家的身家性命“一意孤行”得起吗?我们不但不敢“孤行”,我们甚至没有自己的“一意”。在座哪位说得出自己的“一意”,是什么 吗?

徐先生是一位民国人,一位民国时代的文人艺术家,是什么成就了徐大师?是什么成就了五四精英成为各个领域的大师?是什么使这些大师至今无可取代?无法复制?无法超越?

所以我也给在座各位一个命题:为什么我们的时代没有大师?为什么我们的时代休想出现大师?

最后我要替徐先生庆幸:在我们的时代刚刚开始时,他就去世了。概括徐先生的天时、地利、人和,正可谓生逢其时、死逢其时啊。


附录:陈丹青

西藏题材并不是陈丹青的专利,但陈丹青二十年前的《西藏组画》却将西藏题材提升到了 一个空前的高度,他笔下的藏民不再是载歌载舞的宣传符号,而是一种深沉、厚重的文化的载体,加之陈丹青所尝试的一种相当纯正的油画语言,他打破了在人们头 脑中成为定势的苏联式的绘画安排。他的作品引导了一个新的风潮,启示了表达我们民族的更为内在和探索精神空间的一代画风,他的作品成为中国当代美术的一个 里程碑是无可争议的。

[陈丹青简历]
曾经以“西藏组画”闻名中国画坛
1978年进入中央美术学院研究生班
1980年毕业,毕业后留校在油画系第一工作室作教师,作品曾经参加中国各种画展,获得一致好评。
1982年1月赴美,同年5月与美国纽约瓦里森德利画廊签约,成为专属画家,此也是中国画家和美国画廊签约的第一人。
1983年6月举办第一个个人油画展览,成为中国画家在美国举办个人画展的第一人。后与部分中国知名画家联合成为美国大中央画廊画家。1987年成为自由画家,从事自己的大型“三联张”油画的创作到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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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达拉宫的金顶,在阳光下闪耀光芒。
一群犷悍的康巴人,脸带憨厚的微笑,站立在土墙前。
陈旧的地毯上,三位母亲爱抚地哺乳着怀中婴儿。虔诚的信男信女正在朝圣。
……这几段不成系统的文字,实际上是一幅幅描绘西藏人民生活的油画简介。当它在北京中央美术学院举办的毕业生画展时,曾引起中外同行的啧啧赞叹:“这是中国当代真正的艺术珍品!”
这些油画出于谁的手笔?是27岁的上海青年陈丹青,“文化革命”后中央美术学院第一批油画系研究生。俗话说:雄才从来多磨难。陈丹青的油画能获得如此赞誉,也是与“磨难”结下不解之缘。
丹青从小就喜欢游泳、音乐、文学、绘画。可是,当他才4岁时,父亲被戴上了“右派分子”的帽子。从此厄运降临到这个孩子的身上。“史无前例”的风暴,不久 就扫到了丹青的家。家里的书籍、画册被一扫而光。小丹青难过得整天没说一句话。还是思想通达的父亲劝他说:“别难过,没有画册临摹,到公园、马路去画。” 一次,他父亲打扫卫生时,在垃圾箱拾到一张扑克牌,背面是彩色浓重的油画,他如获至宝似的品味着,原来这是一位侨居意大利的俄国著名画家的杰作:《意大利 姑娘》,马上拿回家送给了丹青,丹青又花了几个星期的临摹,竟画得栩栩如生。
中学还没有读完,小丹青便告别了父母,来到江西宁都插队。白天,他和农民在田间一起劳作,晚上或阴雨天,他便和老乡们闲聊。但是,他从不浪费点滴光阴,一有空隙,便掏出随身带着的抄本,把山村中的人物山川一笔笔记入他的抄本。
   一年后,油画《在长征路上》便诞生了。这幅油画和他的连环画在江西人民出版社出版和在美展展出时,丹青高兴得不得了,以为这一下“出现希望了”!
   不久,他在江西省美术工作者黄兆荣的竭力推荐下,来到省文化工作室“帮忙”。一次,有一个油画爱好者外宾来江西参观,被丹青的油画迷住了,竟称丹青是他的 老师,还要丹青给他画肖像。丹青请示了上级,因是外宾,只好答应,只是有个规定:不准主动问话,画时尽量快些。丹青按照指示办了事。人们也许以为荣誉与幸 福即将降临到丹青身上,可是等待他的是,送走外宾的第二天,他便被解雇了。无处申诉的遭遇,逼着丹青又回到潦倒的父母膝前。
   南京,龙盘虎踞,历史上也是人才辈出的地方。不过,这与丹青无缘。一天,他带着青年油画家陈逸飞等的推荐信,去南京艺术学院拜见陈德曦老师。陈老师想了一 个巧妙办法,让丹青到教室里去做一次示范绘画,陈老师请在座诸位,帮助推荐,有一位军区干部女儿黄素宁毅然承诺了。可是没有一个单位肯接纳使用。黄素宁并 不气馁,又带丹青去见江苏省美协主席亚明。亚明同志替丹青四处推荐,也无补于事。黄素宁出于对丹青的才干的常识和同情,托人把丹青安置在南京远郊的一个队 办企业骨灰盒厂工作。
   1976年的夏天,丹青在朋友家玩,分别已有半年的黄素宁突然来访。姑娘热情地告诉丹青,西藏自治区要物色三名画师帮助筹备美术学习班,征询他愿意去否? 丹青一心向往艺术事业,欣然答应了。在西藏,迷人的风光,使久憋在丹青心中的创作欲像洪水似地奔泻而出。他在拉萨,览了布达拉官,又去郊外的寺院、草原、 帐篷、森林探秘。他用西藏之行所取得的资料,先后创作了《泪水洒满幸福田》和《进军西藏》等油画,参加在北京举行的两次全国性美术作品展览,都被评为优秀 作品。
   1978年6月,中央美术学院招考研究生,陈丹青在美术界的前辈支持和鼓励下,以美术爱好者的资历,走上了考场。他的专业考试和论文,受到中央美术学院老 师的高度赏识。他被录取了。当他接到通知单的时候,想起他在人生旅途上所历尽的磨难,不禁失声痛哭。是党,使他摆脱了“唯份论”这一恶魔;是人民,支撑着 他实现了生平的愿望。两年研究生的学习生活,他把全副精力倾注于油画笔上,在毕业的时刻,他向党向人民交出了“西藏组画”,展出后,竟誉满大江南北,受到 中外名家的好评。一颗经历命运考验的新星在我国画坛放射出夺目的光采!

陈丹青:知青、愤青、画家、叛逆者<>

最敬重的人:已故艺术家,名单很长,就不说了吧
   最喜欢的下属:没有下属
   对家人最想说的话:平安、健康
   最得意的事:没有上过中学与大学
   成功的路上帮助最大的人:家人、师友、还有我自己,但在“路上”时,不会想到“成功”二字。
   最喜欢的工作方式:独自工作
   对成功的定义:有尊严地失败
   座驾:自行车
   休闲方式:工作就是休闲这样的问题,这样的回答。你觉得被访问者是个怎么样的人呢?平常——因为他的座驾还是自行车?桀骜——因为他居然以没有上过中学和 大学为荣?反叛——因为他对成功的定义居然是有尊严的失败?这就是陈丹青,一个敢想敢说的男人,一个著名的画家,一个教育的叛逆者,一个……

   一个上海“右派分子”之子

  陈丹青的经历,和经过文革有成就的人差不多。

   他的祖籍在广东台山,1953年的时候生在上海。才4岁时,父亲戴上了“右派分子”的帽子。不过,这个时候他的生活并没有特别大的变化,直到“文革”: 从 1968年开始,陈丹青开始学油画——白天画毛主席像,夜里临摹达·芬奇、米开朗琪罗的作品。不过,那场“史无前例”的风暴,也终于扫到了小丹青的家。家 里的书籍、画册被一扫而光:“我记得那些临摹米开朗琪罗的男裸体纸片,抄家时被抄走了,有趣的是,我不觉得画毛主席像和临摹裸体画有什么冲突,上海人那时 似乎坦然过着双重生活。”

  家里的很多东西没有了,不过思想通达的父亲却劝陈丹青说:“别难过,没有画册临摹,到公园、马路去画。”

  一次,接受改造的父亲打扫卫生时,在垃圾箱拾到一张扑克牌,背面是彩色浓重的油画,这是俄国画家的一幅作品——《意大利姑娘》。父亲拿回家送给了陈丹青,陈丹青花了几个星期的临摹,竟也画得栩栩如生。

   “红卫兵抄家,反而把以前很难见着的外国小说、画报、画册,给散到社会上来了,我们读民国时期翻译作品,英美法俄的古典文学,听古典音乐,当时流行傅雷 翻译的《艺术哲学》,我看不懂,不过里面有美术史的黑白图片,我可半懂半不懂的看着。”说起当时的日子,陈丹青还自得其乐的这么回忆着,那段日子,艰难中 也有快乐。
   一个窜来窜去的单纯知青

  很快,陈丹青就在1970年到了江西宁都插队。白天,和农民一起劳作,晚上或阴雨天,一有空隙,便掏出随身带着的抄本,把山村中的人物山川一笔笔记入他的抄本。

  回想起当时的生活,陈丹青觉得很有“意思”:那时没电话,都骑自行车找来找去,对方不在家,就等着,聚集起一堆人就臭聊,互相传看最近的画:“我现在还怀念那种生活,特别单纯,没有诱惑。没人知道画能卖钱。我们最最兴奋的就是技巧。”

  “文革”中的陈丹青并不安分,1974年:北京办了个美展,他向家里要了40块钱,从江西混票到上海,然后换火车到北京看全国美展。在他看来,第一次上北京就像后来到纽约、到巴黎,而走进中国美术馆就像走进卢浮宫,一泡一整天,赖在几幅画前,沉迷不知归时。

  高手总有闪光的一天,当了几年知青之后,他的艺术天分也显露了出来,后来在朋友的推荐下,他得到了到江西省文化工作室暂时“帮忙”的机会。

  好运似乎一下子挡不住了,有一天,一个爱好油画的外宾来江西参观,被陈丹青的油画迷住了,竟称这个小伙子是他的老师,还要请陈丹青给他画肖像。

  陈丹青不敢怠慢,请示了上级。因是外宾,上级只好答应,只是有个规定:不准主动问话,画时尽量快些。丹青照办。

  人们也许以为荣誉与幸福即将降临到丹青身上,可是等待他的是,送走外宾的第二天,一个没有原因的通知发给了他,回去吧,这里不要你了。

  一个求学北京的愤青

  后来的陈丹青,甚至在南京的一个骨灰盒厂干过一段时间,不过,他同时依然还在磨练着自己绘画的触觉。

  1978年6月,中央美术学院恢复招考研究生了。不少朋友都劝陈丹青去试试。这个没有上过中学、大学,全是自学的小伙子,以一个美术爱好者的资历,走上了考场。

  不久之后,成绩下来了。陈丹青的专业考试和论文都受到中央美术学院老师的高度赏识,而外语,则是个零蛋。幸好,当时这门外语只是一个参考成绩,不做具体要求。就这样,一份通知书寄到了陈丹青的手中,他被录取了。

  当陈丹青接到通知书的时候,小伙子居然失声痛哭。后来人们问起当时的感受的时候,他说了这样一句简单的话:“我突然觉得天开了一条缝。”

来到北京,陈丹青上了靳尚谊的第一堂课。大家都等着靳先生讲点什么,突然靳先生伸出右手掌,一句一句道:“你们看,手!皮下面是肉,肉里面是筋,筋里面是脉络,是骨头。你画这只手,就要画出皮、肉、筋、脉、骨!”

  一句话,似乎没有理论,但对于陈丹青却有醍醐贯顶的意味。接下来的两年研究生生活,他把全副精力倾注于油画笔上,在毕业的时刻,他交出了一份最好的作业——“西藏组画”。这七幅画,与罗中立的《父亲》并称为中国当代美术史的里程碑。

  评论当时的日子,陈丹青用了两个称呼:学生,愤青。学生自不必说,而对于愤青,他这么解释道:“我在北京上学时,但凡见到海外来访的华侨或所谓‘美籍华人',他们远远出现在走廊,我就讨厌,掉头走开。”

  也许真是岁月弄人,这位极讨厌“美籍华人”在研究生毕业两年后,也飞到了大洋彼岸,一去十八年。

  一个迷茫纽约的“风尘女子”

  自己的这些年,陈丹青用“老知青、盲流画家、风雪中的风尘女子”三个阶段来形容。

  老知青自不必说,盲流画家、风尘女子,则都要从纽约说起了。

  中央美院研究生毕业之后,靠着《西藏组画》已经一炮走红的陈丹青留校当了老师。可是一年多之后,他想去西方看看大师们的欲望越来越强烈。终于,走过一个长长而狭窄的走廊,他拿到了去美国的签证。

  拿到了签证,他又感觉像是要去插队了,就又在中国多赖了三个月。

  到了美国,看到了无数的原作,看到了众多大师,可精神食粮毕竟不能解决温饱问题,陈丹青需要卖画为生。他是第一个与美国画廊签约的中国画家。

  瓦里森德利画廊位于纽约的五十七街,老字号,有一百多年历史,老板到过中国,非常欣赏陈丹青的“西藏组画”,别人告诉老板这个人就在纽约。所以陈丹青还不知道画廊怎么回事,还没想到找画廊就已经与老板面对面了。

  老板允诺第二年给陈丹青开个展,要二十张画,不规定题材。他很自然沿续了在国内的创作,第一次给了八张小幅的西藏人头像与风景画,很快卖掉了。

  1983年6月,陈丹青的个人画展成为中国当代画家在美国举办的第一个个展。他从不揣摩买家的喜好画画,没有这个过程,他一直在自己的过程里。除了开初的“美术馆消化不良症”外,很少应酬聊天,像老鼠躲在窝内,成天干活,作品比国内时多得多。

  陈丹青把这种完全依靠画画谋生的生存方式称为“盲流画家”。

  20世纪八十年代末,陈丹青不再画西藏,素材与“激情”耗尽了,他也不再与任何画廊签约。他了解如何在市场里活下去,但他不想走完全市场化的路,只想画自己想画的东西。

  陈丹青付出了代价。那些年的收入非常有限,太太不得不放弃绘画去搞设计。这样的日子又持续了好几年,

  渐渐的,在坚持自己的感觉之后他,他又能创作出有商业价值的作品了,陈丹青这个时候开始知道了:他无法对抗市场体制,他原来对抗的是他自己。

  于是,陈丹青戏称自己为“风雪之中的风尘女子”,角色没变,只是脾气不太好。他不反对卖画,也期望遇见恩公真能把画的妙处比划得恰到好处;正如同即使红尘中的女子,总还希望有一个知己突然来临。

  陈丹青从来没有用“叶落归根”这个词语来解释他出国十八年后突然回来的原因。不过,他就这样回来了,从画家,变成了教授、博士生导师,以及画家。

  他的声音,更多地为国内人所听到,而最响亮的,是在不久之前,他对清华说:“在这个体制下,我干不下去了。” 曾经以“西藏组画”闻名中国画坛
1978年进入中央美术学院研究生班
1980年毕业,毕业后留校在油画系第一工作室作教师,作品曾经参加中国各种画展,获得一致好评。
1982年1月赴美,同年5月与美国纽约瓦里森德利画廊签约,成为专属画家,此也是中国画家和美国画廊签约的第一人。
1983年6月举办第一个个人油画展览,成为中国画家在美国举办个人画展的第一人。后与部分中国知名画家联合成为美国大中央画廊画家。1987年成为自由画家,从事自己的大型“三联张”油画的创作到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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