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静林：含愤正告"天谴余秋雨"

大约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好像余秋雨的诗歌还是散文什么的正红的时候，我看了他的一点什么东西，觉得可看可不看，就过去了。反正我也不必去捧他。

现在，余秋雨所谈论的，是地震灾区豆腐渣工程中那些死难学生，他们的家长其言行是否得当的问题。对于这个问题，反正大家都是外行，余秋雨可以含泪开导别人，我为什么不可以含愤正告他。

看了余秋雨所写"含泪劝告请愿灾民 "，觉得在地震之中，很遗憾被豆腐渣工程害死的不是余秋雨的子女，如果是死的余秋雨的子女（假定他有子女的话），甚至死的是余秋雨的全家，他现身说法，"含泪劝告请愿灾民 "，那简直太激动人心了。

余秋雨在文章中说："从海外一些媒体看到，灾区一些家长捧着遇难子女的照片请愿，要求通过法律诉讼来惩处一些造成房屋倒塌的学校领导和承包商……由此，那些已经很长时间找不到反华借口的媒体又开始进行反华宣传了"。

这很有可能。在余秋雨看来，学生是否死于豆腐渣工程，家长有没有权利"要求通过法律诉讼来惩处一些造成房屋倒塌的学校领导和承包商"，这个问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要让"反华媒体"找到"反华"借口。

不错，余秋雨的考虑很周到。但是，无论现在或者将来，那些请愿的家长，他们怎么能够准确预知"反华媒体"要找什么样的借口来"反华"呢？是不是麻烦满世界去文化苦旅了一番的余秋雨，帮忙联系一下"反华媒体"，随时打听清楚"反华媒体"的行动意向，准确给大家做出预报呢。

余秋雨归纳出"反华媒体"的"诬陷性的说法有四点：

1、 是天灾，更是人祸；

2、 官方宣布，这事法院不受理；

3、 五个境外记者拍摄这种场面时被公安"短时间拘留"，询问他们的身份；

4、 难道地震真使中国民主了吗？ "

余秋雨的归纳言简意赅，很正确。我猜，那些"反华媒体"如果不诬陷，应该怎么说呢？也许应该说：

1、是天灾，不是人祸：

2、官方宣布，这事法院受理，来者不拒：

3、五个境外记者拍摄这种场面时，没有被公安"短时间拘留"，询问他们的身份；

4、难道地震真没有使中国民主了吗？

地震本身是天灾，不是人祸，这无疑。但是在地震中有没有人祸呢？余秋雨宣称："地震到了七点八级，理论上一切房屋都会倒塌，除非有特殊原因，而这次四川，是八级！"

按余秋雨的说法，在这次地震中，"一切房屋"不管是不是豆腐渣，"都会倒塌"，"除非有特殊原因"。但同一个地震，不同一个遭遇。为什么学校房屋就该倒得多，就该难以享受到"特殊原因"的眷顾呢？既然在余秋雨看来，学生死伤惨重与工程质量无关，那余秋雨又说："那些偷工减料的建筑承包商和其他责任者，必须受到法律严惩。"这，岂不成了屁话。

对死在豆腐渣工程之中那些学生的家长，也不管他们信不信佛，为了使他们不请愿要求追究豆腐渣工程的责任人，余秋雨竟声称"这些往生者全都成了菩萨……如果九天有灵，也一定已经安宁。"

千百年来，无数修行者，能成了菩萨的有多少？看了余秋雨如此暖人心肠的话语，我相信，死在豆腐渣工程之中那些学生的家长，肯定会有人愿意把自己孩子那样成菩萨的机会，让给余秋雨及其全家的。

对死在豆腐渣工程之中那些学生的家长，为了使他们至少暂时不请愿要求追究豆腐渣工程的责任人，余秋雨告诉他们："这需要有一个过程……堰塞湖的问题是悬在几十万人头上的凶剑，卫生防疫问题也急不可待，灾区上上下下所有的力量还在气喘吁吁地忙于救灾……确实很难快速腾出手来处理已经倒塌的校舍建筑质量的法律问题……先让大家把最危急的关及几十万、几百万活着的人的安全问题解决了，怎么样？"

余秋雨的话，可谓语重心长。在余秋雨看来，死在豆腐渣工程之中那些学生的家长，他们的请愿耽误了救灾。对于死在豆腐渣工程之中那些学生的家长们来说，他们哪里能够跟余秋雨一样想得那么多呢。如果他们都有余秋雨那么聪明，他们早就有能力带着孩子躲开灾区，跟余秋雨一样舒舒服服地住在大城市里了。如果他们都有余秋雨那么聪明，象余秋雨的人多了，那余秋雨也就不值钱了。

在我看来，追究豆腐渣工程的责任人，与救灾并不矛盾。惩前毖后恰恰是、也应该是救灾的一种方式。如果现在不做，将来现场破坏了，调查取证就难了。

追究豆腐渣工程的责任人，目前主要是刑警、检察官和纪检监察部门的工作。灾区缺钱缺物可以捐，为什么要是缺人手不可以支援呢。

余秋雨在"含泪劝告请愿灾民"的文章中，之所以罗列"反华媒体"那四种"诬陷性说法"，其用意显然是要把请愿灾民的表现与那四种"诬陷性说法"联系起来。而那四种"诬陷性说法"，一项比一项更可怕。经余秋雨如此"含泪劝告"一番，还有谁敢乱说乱动。

于是我愤怒了，禁不住正告余秋雨：

死在豆腐渣工程之中那些学生的家长，他们请愿要求追究豆腐渣工程的责任人，这完全合理合法。你不愿意给他们任何切实的帮助也就罢了，恐怕他们也没有指望过你什么。但是，你没有权利往他们的伤口上撒盐，没有权利阻止他们请愿，更没有权利"含泪"替豆腐渣工程的责任人开脱。

希望"天谴余秋雨"！

北京市天依律师事务所律师李静林

2008年6月10日

（原载《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