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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7日，共和党总统竞选人、亚利桑那州国会参议员约翰·麦凯恩（右）在新罕布什尔州的曼彻斯特与支持者交谈。2006年，布什总统在白宫记者团的晚宴上开玩笑说：
"我相信美国人会团结在一起，无论他们是共和党人、民主党人，还是约翰•麦凯恩。"
下面的听众一起放声大笑——这是华盛顿人人都知道的故事：麦凯恩在国会里与民主党合作的次数大概和他与共和党合作的次数差不多。民主党反通讯垄断的法案 里面有他签署，民主党提议的反烟草法案中有他背书，民主党改革竞选捐款的提案不但有他支持，而且还是由他出面联署。可说他的立场接近中间派甚至民主党却又 不一定准确。就拿打伊拉克这件事来说，从一开始他就批评布什政府出兵数目不够。美国前两年在战场上狼狈不堪、人心普遍思撤的时候，他却偏偏说这兵不能撤只 能增。就为说了这么几句，他的竞选运动在一年前就差点断了粮。那些日子里，人们都认定主张往伊拉克增兵的人在大选中根本没戏，所以给他捐款等于打了水漂。 钱的来源断了，他只好将手下大部分人打发走，自己带着几个不拿工资的助理去竞选，连飞机也只能坐普通舱。麦凯恩坚持这个立场固然有他与军方关系密切的一 面，但是他近年来也没少给五角大楼找麻烦。国防部和波音公司签的那个供应空中加油机的协定，就被麦凯恩调查了个底朝上，揭发出数以亿计的浪费和违规，很是 有一批军需供应商对他又怕又恨。对于麦凯恩来说，党派之争远远比不上他坚持的原则更加重要。
麦凯恩的立场，用左、中、右都套不上去，人们只好管他叫作"独行侠"。
说是独行侠，麦凯恩在国会两党的同事里面亲密朋友可不少。两党的人不同意他观点的不少，但是却无一例外地尊重他的为人。而他自己最看重的挚友是康涅狄格 州的犹太人利伯曼，也就是民主党副总统戈尔在2000年的竞选伙伴。麦凯恩的另外一位好友却是希拉里•克林顿。他们的友谊是2004年开始的。
这年夏天，麦凯恩、希拉里以及几位参议员一起到爱沙尼亚去访问。在首都塔林的大街上走了一圈之后，希拉里忽然提出，既然他们到了波罗的海国家，是不是就按照当地的习惯，来一场喝伏特加酒的竞赛？
军人出身的麦凯恩痛痛快快地答应了。于是这帮参议员们就敞开怀喝了起来。这场竞赛大概让他们醉得不轻，因为麦凯恩过后想不起多少细节，只是对人说，希拉里好样的，算得上是"哥儿们中间的一个"。
喝过了这一场，分属对立政党的两名参议员从此就开始了他们密切的伙伴关系。他们在国防、军事、环境、经济等等各个领域的合作，冲突的时候少，立场接近或 者相同的时候更多。由于都在参院武装力量委员会服务，他们一起访问过伊拉克，尽管两人在增兵和撤军的观点上不一致。连希拉里的丈夫比尔•克林顿也公开对媒 体说，麦凯恩是他太太最好的朋友。
就连总统竞选似乎也没有能够让两人的友谊褪色。就在伊拉克的时候，全国广播公司的提姆•拉瑟通过卫星去采访他们，问各自是否认为对方有可能成为很好的总统。
"我毫不怀疑克林顿参议员会成为一位好总统，"麦凯恩回答说。
对于同一个问题，希拉里的回答更简单直率："绝对。"
麦凯恩是个浪漫主义者。据说他最爱看的是那些关于悲剧英雄的书和电影，英雄人物总是为了一个高尚的——有时候也是不可能达到的——目标而献出生命。华盛 顿的游说团体私下都知道，去和麦凯恩说话，纯粹用政党和私人利益是打不动他的，最关键的要跟他谈对错，谈原则，谈国家。
这点我恰好还亲眼见过。
那是1990年五月，美国国会正在讨论是否延长对华贸易最惠国待遇。在美中贸易委员会的安排下，我和几位支持最惠国待遇的朋友一起去拜访一批有影响的国会议员，请他们在对华贸易的问题上慎重考虑，为两国贸易关系作从长计议。亚利桑那州的麦凯恩就是我们拜访的议员之一。
去拜会他之前，我们已经见过不少国会议员。通常，议员们进来和客人握手之后，便会坐到自己的书桌后面。即便是坐在沙发上，也总是要和别人有个距离。多数 的议员是说得多，听得少，而且看来也都已经拿定了主意。我们的游说，不过是给一些支持这个法案的议员增加一点理由而已。
麦凯恩却和别人不一 样。他当时的态度是倾向于取消对华最惠国待遇，和大多数共和党议员的看法并不一致。那天到他的办公室去，我们刚坐下，这位当时已经是头发雪白的参议员急匆 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在和我们逐个握手之后，他坐到一张靠近我们的小凳子上，和我们面对面，却是矮了小小的一截。一句官腔也没有打，他开口便说：对中国的 情况我了解不多，今天是来听你们说的。
麦凯恩很仔细地听了大约四十五分钟，期间提出了一些非常实际的问题，包括中国城乡差别的情况，中美贸易对这一差别的影响，等等。当时我觉得有点意外，因为见过的议员里面认真听别人说话的还真不多。
七十一岁的麦凯恩脾气爽直看来有家传。那个已经去世的海军上将的父亲固然不俗，可是他那个看上去身体健康、精神矍铄的九十六岁的母亲也不是个爱躲闪的 人。2000年麦凯恩参选的时候，这位八十八岁的老人还在满世界漫游，回到美国也闲不下来，总是开着自己那部红色的宝马往外跑。《时代》杂志的记者去采访 她，老太太便说："我很担心呢。恐怕我一开口，就会将真话告诉你们。"去年麦凯恩宣布参选，有人说他老，他就开玩笑说："你们把这话对我那九十五岁的母亲 说去。"果然，有记者就去问她怎么看待保守派的共和党人不喜欢麦凯恩这件事。老太太一脸不屑地说："他们也只好捏着鼻子将票投给他就是了。"要知道，当时 麦凯恩可还是处在胜负未卜的状态。
独行侠麦凯恩这回要是真的当了总统，倒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大概极左派和极右派这一下子就都无所适从了。 （作者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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