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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11月29日星期六

佩里、麦克阿瑟与滨崎步:一部与“不可抗力”共舞的日本现代史

 原创  冯兄花吉  冯兄史观  2025年11月29日




文/冯兄花吉


    我很少写时评,更不喜欢乘什么热点,因为任何舆论冲突背后很多都是情绪,而不是理性构建。

    但是滨崎步因为“不可抗力”被迫取消上海演唱会后面对空无一人的三万人会场仍然坚持表演着实令我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甚至陷入深深的反思?

    日本到底是一个什么民族?为什么在面对和中国类似的重大历史选择时会有和中国人完全不一样的表现?

   历史的长河奔涌,其力量足以摧城拔寨,改天换地。容我们暂时抛开对错和立场,潜入日本史,佩里、麦克阿瑟、滨崎步——这三个迥异的名字,似乎可以串联起一部日本面对“不可抗力”的历史,他们似乎共同勾勒出了日本在一个半世纪的激荡中,面对西方主导的现代性浪潮和百年纠葛的中日关系中所经历的从被动冲击、强制改造到主动内化并展现独特文明韧性的图景。

     1853年,美国马修·佩里将军的黑色舰船,就像从天外坠落的钢铁巨兽,闯入江户湾的平静海面。对于和大清一样锁国两百余年的日本而言,这不仅是技术的碾压,更是一种认知维度的颠覆。这最初的“不可抗力”,是西方工业文明携带着炮舰外交规则的强行闯入。




     面对这无法抗拒的巨力,日本的反应可以说是现实主义的范本。它没有像某些古老帝国那样,沉溺于“天朝上国”的幻梦直至被彻底击碎。相反,它迅速低下头,度量了差距的鸿沟,然后做出了一个决定命运的抉择:接受现实,并与之共舞。


     这真是一个奇特的民族啊。


     他们居然为佩里立碑!但他们不是为了纪念屈辱,而是将这次冲击标记为一个新时代的路标。第一步,是承认对手的强大,并虚心学习其步伐。于是,“明治维新”开启,日本以福泽谕吉倡导的“脱亚入欧”的姿态,狂热地拥抱这股外来之力,将外部的压力转化为内部革新的巨大动能。这支与“力量”的共舞,虽起步踉跄,却最终让日本跻身列强之林。


     1945年,日本军国主义的狂热被广岛和长崎那两朵吞噬一切的蘑菇云浇灭。麦克阿瑟将军戴着墨镜,叼着玉米芯烟斗,踏上了战败日本的焦土。这一次的“不可抗力”,不再是叩关的舰炮,而是彻底的战败征服和原子弹的绝对毁灭。



    那是怎样的人间地狱,怎样的深仇大恨的根源。任何一个民族经历此等创痛,将之化为延续千年的血仇,似乎都是顺理成章的反应。可是日本人,再一次展现了那种让外人难以理解的特性。仇恨当然存在,那是刻在骨肉里的痛。但在这仇恨之上,生长出了一种更为复杂的情感,那是一种基于巨大实力差距的、近乎本能的敬畏。


    日本人从废墟中爬起来,第一件事不是朝着太平洋对岸无止境地诅咒,而是开始学习,近乎贪婪地学习。那场惨败,像一盆冰水,浇熄了狂热的虚火,让日本变得前所未有的清醒和务实。他们对美国的感情,是恐惧、钦佩、学习、利用的混合体。这是一种极度现实主义的生存智慧,也就是既然无法战胜,那就先彻底地臣服、模仿,直至在某一天,成为它,甚至超越它。


   时光流转至2025年,流行歌姬滨崎步站在上海梅赛德斯-奔驰文化中心的舞台。日本极端右翼势力抬头和中日百年纠缠的历史背景下,被历史裹挟之中的个体,无论中日,对于所谓的“不可抗力”其实都在面临一场“文明考试”,但是滨崎步交出了满分的答卷。她独自一人唱完的演唱会,已经升维成了一场关于自我价值的“行为艺术”,必然载入世界音乐史。


      这“不可抗力”,与一个半世纪前的黑船,与七十多年前的原子弹,似乎都是个人或民族意志无法扭转的、来自外部的巨大冲击,但本质却大有不同。


    滨崎步所面对的,不再是具体的力量(如佩里),或明确的规则(如麦克阿瑟),而是一种弥漫性的“虚无”——一种文明对话失败的荒诞与缺失。她的歌声填满空寂的场馆,是在证明即使观众缺席,契约失效,资本亏损,但艺术的灵魂、职业的神圣性以及对形式的敬畏,不能被“清零”。日本军国主义必须彻底的批判,但是滨崎步所象征的日本人精神必须值得我们所有人敬重。而正是滨崎步这种满分的操作可以让日本在整个世界规则中获得更大的认同感




      这已经不再是简单的敬业,而是一种非常深刻的仪式了,无论面对如何荒诞的世界,哪怕一个普通人也可以通过坚守内在的秩序与职业的操守,来重新确认自我的价值与尊严。 


    虽然日本号称天皇万世一系,但深究日本史,我们几乎可以看到,纵观两千年日本史,日本从未出现过完全的专制集权时代,日本人在持续的异质文化的吸收中完成了现代化转型。日本在大部分历史时期,权力都是分散且相互制衡的。这种文化就塑造了一种非常务实、而非意识形态先行的民族性格。 


    胡适讲“容忍比自由更重要”,其深意在于一种维系多元社会存续的底线伦理。它要求当权者或多数群体对异见、异己文化保持克制,因为这是自由思想能够生根发芽的土壤。


     胡适一生渴望中国人过一种理性精神的生活,面对不确定的未来,在彻底批判日本军国主义的同时,我们仍应学会容忍,对异见的容忍,对异质文明的容忍。

一场流行音乐会,是当代全球文明最普遍、最温和的文化商品之一。它不直接挑战政治秩序,更多是商业和情感上的交流。对这样一种软性文化形式的拒斥,所暴露的往往不是原则上的坚定,而是内心深处对开放、交流与不确定性的恐惧。因为它首先关闭的,正是通往世界的那扇心灵之窗。


   无论是面对佩里还是麦克阿瑟,日本人表现了一种超越性的容忍。


     这种“容忍”,本质上是一种高度理性的文明自信——相信自身文化内核的强大,足以在吸收外来元素后不被同化,反而能将其转化为自身的一部分。


日本人似乎有一种天赋,能在被绝对的力量击碎后,迅速低下头,去研究那力量的来源。滨崎步的行为艺术非常好的表现了日本人的韧性,这也许是此次“不可抗力”事件给我最大的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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