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蝸藤 上報 2024年02月14日
一月下旬，聯合國在加薩的機構「巴勒斯坦難民救濟與工程處（UNRWA）」（又稱近東難民救濟與工程處）爆出醜聞，有12名員工被指直接參與了哈瑪斯等在去年對以色列發動的「十七大屠殺」。隨後，更有媒體爆出，UNRWA身為加薩的第一大雇主，在加薩有13000千員工，其中至少1200個男性僱員是哈瑪斯和其他恐怖組織成員，佔全部男性僱員的23%，還有至少半數的僱員，其親密家庭成員是哈瑪斯和其他恐怖組織成員。
醜聞頓時震驚世界。聯合國祕書長古特雷斯表示「震驚」，UNRWA的總幹事拉扎里尼宣布立即解除和涉事僱員的合約，並展開調查。但這遠遠不足平息事件，多達十數個國家陸續表示，凍結給UNRWA的捐款。
這些國家都是UNRWA的大筆捐助國，以2022年數據看，在所有捐助國中，「斷捐國」在前十名中佔了七個，在前二十名中佔了12個。光是斷捐的美國、德國、歐盟、瑞典就分列捐助金額前四位。斷捐國的捐助總額佔UNRWA總收入的77%。難怪斷捐潮讓UNRWA大為慌張。
UNRWA和國際眾多親哈瑪斯的輿論，極力批評各大捐款國的「斷捐」行為。然而，他們的說辭通通不能成立，必須明確批駁。
首先，對UNRWA斷供絕非「小題大作」。
有人認為，只有12個員工被指直接參與「十七大屠殺」，卻「制裁」整個UNRWA，這是小題大作。
然而，12名員工是直接參與者。正如上述，UNRWA的加薩員工中超過一半以上，不是自己就是哈瑪斯，就是其親密家人是哈瑪斯。這麼大的比例，顯然不是什麼「極少數的害群之馬」，就可以搪塞過去的。
最近，UNRWA再有新醜聞。在加薩城UNRWA總部的地下，就是哈瑪斯的據點。根據以色列軍方的說法，它不但是一個軍事據點，還是「最重要和絕密」的情報和通訊控制中心。儘管UNRWA總幹事回應對此「不知情」。但結合種種環境證據，難免讓國際社會再次加深了UNRWA和哈瑪斯沆瀣一氣，蛇鼠一窩的印象。
事實上，有關UNWRA和哈瑪斯狼狽為奸的指控，早有報導。UNRWA的一萬多加薩員工中，最大的一部分就是學校僱員，包括教師和學校員工。而這些崗位大多雇用哈瑪斯成員或哈瑪斯成員的親密家庭成員。以致在學校中長期對學童灌輸深染哈瑪斯意識形態的反猶反西方教育。學校還長期和哈瑪斯直接合作，把學童送往哈瑪斯主辦的軍事訓練營。妥妥地要把下一代培養為哈瑪斯的接班人。
其次，對UNRWA斷捐並非對加薩人民的「種族滅絕」。
有人指責，多國對UNRWA斷捐會構成針對加薩平民的種族滅絕。比如UNRWA總幹事拉扎里尼就說，斷捐會讓UNRWA在短期內無法運作，在加薩產生人道主義災難。聯合國特別報導員（UN special rapporteur）阿爾巴尼斯（Francesca Albanese）甚至威脅：凍結給UNWRA的捐款，會違反國際法院（ICJ）的臨時決定，即採取措施防止「種族滅絕」。
這裡值得先指出，那個所謂「斷捐會違反國際法院臨時決定」的指控，根本是法盲級別的論調。國際法院的臨時決定，固然有「防止種族滅絕」的條文，但那是針對被控國即以色列的要求。現在要斷供的是十幾個歐美日澳等捐助國，不是以色列。這和國際法院的臨時決定沒有任何關係。這個特別報告員連法律主體都沒搞懂。
斷捐當然會嚴重影響UNRWA的運作。然而，這並不等於會讓國際社會對加薩的援助中止。
第一，很多國家斷捐了，但這個資金短缺大可由其他國家補上。這包括著名的阿拉伯富豪國家。比如卡塔爾酋長可以為法國球星姆巴佩開出兩億歐元每年的年薪，但對UNRWA的捐款是剛好第二十名，一億美元左右，即不到姆巴佩年薪的一半。沙烏地阿拉伯為打造世界足球「第六聯賽」不惜重本，其主權投資基金，從2021年起三年投錢超過63億美元，招攬各國「養老球星」。但其給UNRWA的捐助，儘管是歐美以外最高的（排第七），但也只有2億7千萬美元，只有其在足球聯賽上每年投資的十分之一，更不足美國的8%。
至於一直號稱支持巴勒斯坦人民的中國俄國等超級大國，在支援UNRWA上更加小氣。2022年，GDP全球第二的中國，給UNRWA的捐獻只有100萬美元。
顯而易見，歐美日澳國家斷捐的空缺，那些「支持巴勒斯坦人民」的國家，完全有能力補上，絕不會因此造就「種族滅絕」危機。
第二，也是更重要的，對UNRWA斷捐，並不等於不再撥款支援巴勒斯坦平民。眾多斷捐國宣布，會把斷捐的款項轉而提供給其他機構，繼續對巴勒斯坦平民的支援。
可見，UNRWA強行把「斷捐」UNRWA和停止對巴勒斯坦平民的支援劃上等號，明顯是為自己加戲。
再次，斷捐國目前還沒打算徹底封殺UNRWA，而是要求UNRWA整改，以觀後效。
換言之，只要UNRWA認真整改，徹底割斷和哈瑪斯的聯繫，斷捐國並不排除解凍撥款的可能。切割得越快，切割得越徹底，恢復捐款就越快。
然而，UNRWA的態度至今令人失望。宣布對那十幾個被控參與的「十七大屠殺」的人的調查，至今毫無進展。更令人不滿的是，UNRWA不斷否認自己和哈瑪斯那種不清不楚的關係，還百般辯解。
比如，在被指出絕大部分加薩僱員都和哈瑪斯有聯繫時，其總幹事說，UNRWA沒有能力一一審核僱員是否哈瑪斯，或者是否和哈瑪斯有聯繫。這種辯解的問題就是，當中的關鍵，不是UNRWA有沒有能力的問題，而是有沒有這種意識的問題。換言之，能力可以不足，但態度一定要端正。UNRWA在招聘的過程中，根本就沒有要求僱員申報自己和哈瑪斯的關聯。如果UNRWA要求了，但僱員沒有如實申報，那是可以歸咎在僱員頭上。但現在UNRWA就連這種免責的手續都沒有，那只能說完全是UNRWA的問題了。
再者，就如上所述，UNRWA旗下的學校（加薩所有學校都是UNRWA開的）與哈瑪斯的合作，比如軍事夏令營，早就是公開的。UNRWA怎麼能當作和自己毫無關係「笑笑走開」？
UNRWA對自己和哈瑪斯的聯繫不但不檢討，反而對斷捐國橫加指責。如上所述，不斷用加薩「難民」對捐獻國進行「感情勒索」、「道德勒索」、甚至荒謬的「法律勒索」。
要知道，所有對UNRWA的捐獻都是出於人道主義善意的「自願捐獻」。捐獻國沒有任何義務給錢UNRWA。可以說，「給錢是人情，不給是道理」。不能因為捐獻國出於善意的長期捐款，就把它當成理所當然的事。
我們香港說這種情況叫做「升米恩，斗米仇」：大意是指有人自己在困難時，別人施以援手，他會感激別人。但如果別人長時間持續地幫助他，反而讓他對這種幫助認為是天經地義的，如果別人突然停止幫助，他就會因為別人不幫助而記恨指責別人，並被長久的怨恨。
UNRWA和哈瑪斯支持者，現在做的就是這種事。
最後，UNRWA壟斷對巴勒斯坦難民援助，本身變成了最大的問題，
雖然各大捐款國還對UNRWA留有餘地，但不客氣地說，以筆者之見，UNRWA本身就是問題。各大捐款國不應對UNRWA改善有太大期望。
UNRWA成立在1949年，至今已經七十多年。世界其他難民問題，都一一得到解決（儘管不斷有新難民產生）。這個專門為巴勒斯坦難民成立的機構，卻把巴勒斯坦難民從幾十年前的幾十萬，到現在的五百多萬。換言之，在UNRWA的「援助」下，難民越變越多，增長超過十倍。
巴勒斯坦難民為什麼這麼多？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一旦你被指定爲巴勒斯坦難民，就可以永遠享有這種身份，獲得各類福利。就算你移民定居到其他國家，變成當地公民，哪怕成為大富豪，你也照樣是巴勒斯坦難民。更有甚者，一旦你被指定爲難民，你的子女，無論在哪裡出身，也都自動獲得巴勒斯坦難民身份。所以，巴勒斯坦難民身份不但能永續，還能代代相傳。
這和其他難民完全不同。聯合國難民署（和UNRWA是完全不同獨立機構）負責全球除巴勒斯坦之外的所有難民，致力解決難民問題。一旦難民過上新新生活，他們就從難民變成非難民。這顯然和UNRWA的政策完全不同。
UNRWA為什麼要搞難民永續和代代相傳呢？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UNRWA這個機構，是專門因巴勒斯坦難民而設立的，也只有巴勒斯坦難民問題永續，它才能存活下去；巴勒斯坦難民越多，處境越慘，他們獲得的捐款就越多。
在某種意義上說，UNRWA一方面壟斷了「巴勒斯坦難民業務」，一方面又依附巴勒斯坦難民才能「長做長有」。
UNRWA的「難民業務」是一項很多油水的肥差。筆者從一份2017年的UNRWA加薩僱員的工資表中分析。整個巴勒斯坦地區（包括約旦河西岸和加薩）的人均GDP只有4000美元水平，加薩的人均GDP比約旦河西岸低得多。一個普通的加薩家庭年收入只有3000美元左右。然而，UNRWA的加薩僱員，其最低一檔的工資，也有每年3萬8千美元的水平。這最低一檔，就是那些沒有任何專業技能的雜工、門衛、保全之類的崗位的入門級人員。至於有點技能的，比如教師，那麼其工資，就最高可以達到十幾萬美元的級別。其管理層更可以直上年薪十五到二十萬美元的水平。
可見，這個UNRWA的加薩共同體，其收入是如何「遙遙領先」於普通加薩人？一旦當上聯合國僱員，簡直可以用人生勝利組形容。
UNRWA何以能發出這麼遠超當地水平的薪金，毫無疑問，就是壟斷了所有「難民業務」，把全球對巴勒斯坦難民的同情，都抽走一大片油水之故了。換言之，捐獻國每年給這麼多錢，但真正用在難民身上的，是大大被縮水了。
可見，帶有聯合國頭銜的UNRWA，作為一個官僚機構，長期高度壟斷「巴勒斯坦難民業務」，是巴勒斯坦難民的問題的既得利益者，這種機構注定是低效和腐敗的，也註定會扭曲巴勒斯坦難民問題的真相。他們也有動機，對巴勒斯坦兒童進行仇恨教育，好讓以巴矛盾永續下去。
這樣的機構，唯一的處理方法，即使把它整個取消掉。支援巴勒斯坦難民可以有很多途徑，不但可以利用其他現成的機構，甚至可以公開招標私營公司。再怎麼樣，都會比UNRWA要更好。
※作者為旅美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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