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与不幸，一念花开，一念苦海
文|沉雁
7月12日我发完《我几乎找不到我可以干的活儿》的当天，文灭了，我的"白堤雁"也关进了小黑屋，今天才解封。以前解封挺高兴的，但这次我却希望关久一些，因为解封了我也不知道该写点什么。写什么都是雷，索性就耍，一日三餐改为一餐，天也不会塌。
今天上海下雨了，也刮风了，风声越来越大，雨滴打在连廊铁杆上溅起了水花。一身短装凉悠悠的，大半个月来终于关上了从未停息的空冷，有一种从炼丹炉里逃了出来的惬意。即便此时感觉很舒服的我，依然不知道写什么。我想啊想，在脑子里不断回放我能记起的大新闻小新闻，这个不能碰，那个不能惹，血案已成常态写起来毫无新意，悲剧不断上演我们早已堕落为麻木的看客。
慢慢地，我终于记起了几天前从抖音上看见的一件事。7月17日，湖南临湘市，一对母子在市区长安河坠河身亡，母亲大约60岁，儿子大约35岁。据临湘当地人透露这对母子坠河原因如下图。
"长安河经常有人跳河"，第一句让我对这条河已经产生了阴影感。根据知情人云淡风轻的叙述，这对坠河母子只不过是"经常有人跳河"其中之一而已，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母亲本人早年丧夫，儿子又是脑瘫弱智，……，已经承受不了生活的折磨，先把她儿子推下河，接着自己也跳河了。"根据知情人如此毫无新意的描述，这对坠河母子确实太"寻常"了，在"经常有人跳河"的长安河看来，这出悲剧故事写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像我沉雁这种比较习惯细腻思索的大脑也感觉枯燥乏味。但是，7月19日，网易首页却以吓死人的题目报道了这对母子跳河的详情。
临湘市也就县级市，"当地大领导"又能大到哪里去呢。我仔细看了下内容，网易并没有说清楚坠河母亲是什么样的大领导，我真想给写这题目的家伙一耳光。不过，我还是从网易虚惊一场的报道中找到了这对坠河母子的不同寻常之处，如下图。
我写这篇文章，不是想说什么风凉话，更没有一丝丝幸灾乐祸，先正名一下自己的写作道德。
托尔斯泰说："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但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
托翁这句名言能记住的和能引用的都很多，但是否能理解透这句名言，我估计很悲观。幸和不幸，这块土地上的人估摸几千年理解得都很肤浅。我不是蔑视这块土地，其实就是蔑视，没办法，这块土地就这个样子。
从上图中另一知情人描述，就把坠河母子的家庭状况简约但又很具体地描述清楚了。很显然，这对母子在临湘市长安河的坠河与其他"经常有人坠河"的人不一样。正是因为这对母子家庭状况的不寻常，所以才激起我写这篇文章。
父母儿子都在一个令人艳羡的系统工作，父母是不是什么大领导不重要，但这个家庭经济状况肯定不存在像其他"经常有人跳河"的家庭一样的窘况。丈夫虽然得了癌症而去世，但估计医疗费也不是自掏腰包。这个母亲虽然60岁了，但退休金估计在当地绝对算丰厚。总之，这个不寻常的家庭是没有任何其他寻常家庭的经济担忧问题。
这个家庭的唯一问题，就是好端端的儿子在20来岁很不幸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母亲照顾这个植物人儿子到35岁，整整15年来肯定很辛苦很憋屈很没有成就感，并且，这样的日子漫无边际一直到死。所以，无论是在这个母亲看来，还是在所有这块土地上的人看来，这无疑都是一个家庭很不幸的悲剧。以至于，大家都能理解这个母亲的最终选择。
什么叫喜与悲，什么叫幸与不幸。遇到同样一件事，这块土地上的人认为的悲剧或不幸，换一块土地也许大不一样。我们来看一个两分钟的小视频，请耐心看完。这对美国夫妇，收养四个弃婴都是惨不忍睹的残疾儿。但从小视频看来，我们没有看见呼天抢地的悲剧，也没有看见苦大仇深的不幸。一家六口，不但这对养父养母喜笑颜开幸福极了，四个残疾儿弃婴更是活得像花儿一样幸福极了。
难道这对美国夫妇照顾四个残疾儿就不辛苦？就不劳心费神？就不付出超越常人十倍百倍千倍的努力？如果，如果换成湖南临湘市那位不寻常的母亲，美国虽然没有"经常跳河"的长安河，但其它名字的河肯定是有的，是不是早就该把四个残疾儿推向河里自己也一了百了？更何况，四个残疾儿还不是自己亲生的呢。
换一块土地差别为什么这么大？问题出在哪里？
问题就出在土地的差别，有神光顾的土地与无神光顾的土地，同样一件事，悲喜两重天。幸与不幸，全靠自己灵魂世界的真情演绎，一念花开，一念苦海。我在两年前写过一篇文章《阿姨，那不叫幸福，那只能叫好日子》，收录在我2021年《冷月孤鸿》文集的第1篇。估摸读友们都记不得了。美国夫妇照顾四个残疾儿，中国母亲照顾一个残疾儿，两家人日子都不好过，但我可以肯定，美国夫妇的日子更不好过。都不存在经济窘况前提下，美国夫妇过得很幸福，把不好过的日子过成了天堂诗。中国母亲不知在这15年里诅咒了多少次命运的不公和多少个日日夜夜多希望植物人儿子一命呜呼，她把本没那么苦的日子过成了地狱火。
两厢一对比，幸福是什么？不幸是什么？没那么复杂，幸福不是好日子，幸福是心中有爱，心中的爱有多少，幸福就有多少。不幸不是日子苦，不幸就是心中无爱，心中有多缺爱，就有多不幸。仔细想一想，湖南临湘市那位母亲长期工作的单位，连照顾自己的亲生儿子都那么苦大仇深，那对待其他普通老百姓的儿子呢？如果这位母亲去养老院做护工，她会怎样虐待那些风蚀残年的老人呢？我相信老人们的下场不会比她儿子更好一些。但是，如果让美国夫妇去养老院做护工，养老院的老人们有福了。因为梵高就这么说的，"爱之花盛开的地方，生命则欣欣向荣"。
我在三年前还写过一篇文章《对待他人的样子就是对待自己的样子》，收录在我2020年《庚子映像》文集的第113篇。爱他人就是爱自己，尊重他人就是尊重自己，对他人友善就是对自己友善。这么简单的道理，用陈寅恪的话说，"这块土地上的人耗费了几千年"依然是高不可攀的做人天花板。心中有爱，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但中国人几乎鲜有人触及过这样的幸福。因为，这块土地上的人似乎从不知道如何友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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