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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1月16日星期四

蘇暁康:這就叫「鬼推磨」

【按:同一件事情,在不同時期,會冠以不同的名稱,這是人類愛好的一種遊戲。比如下引紐約時報這位經濟記者彼得命名的「中美國」,前十幾年一直叫作「全球化」,如我在下文中說的:「其实就是美国加中国而已」。我則從中文裡面找了一個很生僻,卻更形象的詞來命名它:鬼推磨,還為此寫了一本書,因為這件事情的確詭異而複雜,它是經濟與制度、資本主義與集權統治、廉價勞力與福利消費、東方勤勞與西方享受,等等好幾組風馬牛不相干的東西,被奇異地結合起來,在人類歷史上前所未有,此文預測這個怪物「正在衰落」,好景不長,我卻覺得未必,因為人性需要的東西,很難退出歷史舞台;當然,更重要的是,中共創造了一個制度新種,令其穿越「六四」屠殺危機、市場經濟、互聯網社會三大生死關隘而毫髮無損,人類至今尚未找到破解它的辦法。】


「全球化」還在翩翩起舞(附 马克龙专访:聚焦新全球融资契约峰会)

【20230623按:西歐還是要跟中共融資,不怕它是一個「數碼列寧主義」、抑或更高級的集權了?它是有信用的嗎?三十年世貿慘敗的教訓還不足夠?美國右翼自認扶植了一個忘恩負義的敵人,西歐對此是不認同的嗎?其實美國左翼如民主黨也是不認同的,雖然兩黨已有共識,視中國為主要對手,對手也可以融資、合作嗎?全球化沒有死掉,中共就死不掉——「鬼推磨」還在磨。】

中國鴉片倒灌美國

20230321 按:像盧比奧這麼清醒的美國議員,實在少之又少,這跟他是共產國家古巴移民之子有關嗎?他的深刻,是指出這個變種資本主義(權貴主義)中國,今天用「鴉片」倒灌美國,並令其上癮,欲罷不能,這鴉片不是別的,就是廉價勞力,讽刺的是,当年英国用鸦片敲开清朝的大门,今天则是「鸦片」来自東方,情何以堪!而中共即便為了勞動力價格不升,也必須維持專制集權,否則它不能生存;廉價勞力形同奴工,所以中國億萬農民工和青年,即便為了不當奴隸,也必須推翻這個制度。這個的邏輯,是一個美國議員解構出來,並告訴中國人的。】

中国变成资本主义,且在一个马列政党的封闭控制下高速增长,便预示了全球资本主义自诞生以来尚未出现过的一个新种。这是资本主义或曰市场经济,与权力、廉价、贪渎等等的一次可耻的媾合。这次运作的操作者,应以西方财团(助以西方民选政府)为主,而附以穷途末路的中共体制,由此制造了一次牺牲中国所有资源的高增长,也以低价劣质产品以及沃尔玛(Walmart)方式,喂养了西方普罗大众,并连同喂养了他们封闭自私的全球意识,这无疑是西方旧有消费文化的又一次沉沦,日用消耗的"海外制造"依赖,消解了六十年代以来形成的民权价值观的普世性,而牺牲全球消费者的利益,也戕害市场本身,只是肥了国际跨国公司,这个新种,就叫"全球化"。明眼人一望而知,"全球化"的本质,或者简略版,其实就是美国加中国而已。

世界暴力在1990年左右达到顶峰之后,便暴跌至历史最低点。蓬勃的发展和繁荣已蔓延到发展中国家。中国离弃"苏联模式"后,经济每八年翻一番;印度则依然在混乱、效率低下的民主制中,也同样繁荣昌盛,并将维持世界第三大经济体到2040年。过去五百年全球有两次权力大转变,第一次是西方世界的兴起,第二次是美国的崛起,现在第三次大转变来临,就是"群雄崛起",一个"后美国世界"出现了——这是"全球化"的经典定义,来自法理德•札卡瑞亚(Fareed Zakaria),CNN节目主持人、《新闻周刊》国际版主编、国际知名政论家,其新作《后美国世界》(The Post-American World)称,世界新的组织原则是反美主义或泛美主义;对美国而言,随着伊拉克的混乱和中国的崛起,后冷战时代的更大故事是:我们不是宇宙的中心,而是世界越来越非美国。在这个非美国的世界里,恢复美国的领导地位可能为时已晚。这是个最坏的年代,也是最好的年代。

康乃尔大学法学院出身的章家敦(Gordon G. Chang),过去二十年居住上海,在一家著名的美国律师事务所做事,同时又常为《远东经济评论》、《国际前锋论坛报》、《亚洲华尔街日报》和《纽约时报》撰写中国评论,他得以亲身在现场从内部观察中国的各种"猫儿腻",尖锐地指出,中国内在的各种问题和疑难杂症,将在获准进入世界贸易组织WTO五年后,像山洪暴发一样溃决,完全不可收拾,而使中共像中国历史上的每一个朝代,终趋瓦解。WTO就是一个"打开潘朵拉的盒子"。章氏的《中国即将崩溃》(2001),其预言短期之内并未应验,却揭开了一个重大问题:中共在入世以后,是如何规避和违反WTO规则,自身既从经济灾难中逃脱,又坑害了全世界,这引发了日后的中美贸易战。2006年那瓦罗(Pater Navarro)的《即将到来的中国战争》出版,更系统地作出结论,中美贸易的巨大逆差,根源在于两国贸易规则的不对称性,中国以违反WTO规则之术,吸引美国企业迁厂至中国,造成美国自身制造业"空心化";与此同时,中国又"窃取"美国技术,实现产业升级和出口替代,再将"中国制造"的产品返销美国。

八十年代我们在"黄土地"上向往"蓝色文明"的时候,何曾想象到这样的未来?

美国经济衰退了,不是说明西方这个制度也是病入膏肓了吗?西方极乐世界会跟着东方的专制一道完蛋吗?眼下这种金融危机,假若不向中国或其他地方转嫁危机的话,美国自己渡得过去吗?美国财长保尔森一次次跑北京,逼迫中南海买单,而他知道这个共产党政府,其实就是一个"洋人的买办"而已,无论怎样它都会俯首帖耳的,它买"稳定"所花的钱,恰好是华尔街胡闹捅出的窟窿,而你让它当了这样的冤大头,又怎能不让它纵容中国人闹一闹"仇外"呢?可怜只在于,洋人得了实惠,而中国人只图了一时的痛快——发泄、出气、过把瘾,都是用外贸去支付的"精神胜利"药丸。上个世纪末中国的"爱国主义"迷狂,实在不需做更多的"思想史"剖析,它也就那么一点点历史渊源可以说道:近代中国的耻辱,就是源于"鸦片"那么一种"不平等贸易",而今日中国委实不再是"东亚病夫"了,因为终于办了奥运会,却是由一个纵容"爱国主义"的、跟西方有极好默契的买办政府举办的,它的意识形态底线,是必须把批判"西化"放在第一位,再把"尊孔"放在第二位,体育则是一个笑话。

这样的意识形态于是便会孕育在野的、草根的"左倾"平均主义和民粹主义,去把近现代中国思想史再演义一遍。由此看来,这个世界,尤其是西方跟中国的关系,跟一百多年前相比并无太大的改变,那些所谓"进步",诸如资本主义处理劳资矛盾、福利主义、新价值观(民权意识等)的觉醒、南北(贫富、第一世界与第三世界)缓和等等,在中国的国际范畴内效用微弱,中国人依然面对着一个并不仁慈、甚至是贪婪冷酷的西方,则中国的土壤,对于皇权或强人政治,便一点也不贫脊;精英对权力、政府的不妥协,也找不到着力点;权利意识远远没有诸如国家意识、平等欲望来得实际和有效。这是共产主义解体之后中国所遭遇的世道,它怎么会不让邓小平式的实用主义大行其道呢?中国的主题依然是如何应对西方,不论是抵抗、反击,还是贸易、赎买,不论是枪炮还是集装箱,总之不是中国自己说了算,而是要到西方的账面上找齐,则中国人便很难有自己的价值立足点,以及心平气和。

假如不是言之过早,如西方媒体所称这次"全球化"乃是"工业革命"之后的一个新经济时代的来临,那么中国这次不仅没有错过"历史机遇"(八十年代话语),甚至还是领先者,其对后世影响剧烈,尤其在思想史意义上,创造了专制、集权下的现代化转型成功范例,近二百年的"现代化"目标可说达成,而"现代化"的含义只限于经济增长和外汇储备,也将作为范例而被接受。在近现代史上,尤其是在欧洲,其实不难发现由经济发展而引起的所谓"霸权"争夺,常常很容易将"民族国家"导向极权怪胎,德国纳粹和苏俄布尔什维克,皆为显例。经济导向没有"政治民主"的必然趋势,"经济发展可以导出民主",先前是一种宣传,后来是一个失败的假说,而所谓"全球化"也会导向"普世价值"传播的说法,恐怕亦然。西方的现实主义,也不会以"先起者"(第一世界或发达国家)的标准,去衡量后来者,而会新创"全球化"时代的一个新标准,此是后话。但是,"现代化"吊诡却并未因此而取消,追赶者(后起者)所付出的代价,在二十世纪可定义为苏俄布尔什维克革命和斯大林暴政,那么,往后或许也可以拿中国作一新范例,其定义势必越出政治、思想范畴,而以环境、资源为新的衡量元素,解析一种"全球化"的负面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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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龙专访:聚焦新全球融资契约峰会

6月22-23日,巴黎召开了新全球融资契约峰会,约40位国家元首、政府首脑以及主要公共金融机构代表参会,希望调和南北国家之间的信任问题、发展和气候之间的兼容性。峰会上,法国总统马克龙呼吁,“任何国家都不应该在减少贫困和保护地球之间做出选择”,必须“对已经过时的国际金融机构进行改革”,“增加公共资金的投入,同时获得私人资金的更多参与”。在法国国际广播电台、法国24电视台、Franceinfo的联合专访中,马克龙就重点问题作答。

马克龙接受RFI,France24和Franceinfo联合专访。 © RFI

世界团结的重要性

马克龙表示,想要拯救地球,首先就要斡旋、调和。“我们生活在一个分裂的时刻,而如果世界继续分裂下去,无论是与贫困作斗争,还是保护生物多样性,应对气候变化,这些统统都无法实现”。所以,将各个大洲的这些国家领导人聚集在一起是很有意义的。“就比如昨日达成的赞比亚债务重组协议,中国领导人在场。而如果没有中国,这件拖延了多年的事情就做不成”。

马克龙表示,在减排计划的分类中,法国处于非常发达,富有,污染也非常严重的这个类别。而我们的目标是确保例如法国这种富裕国家和新兴国家之间达成协议,确保印度,尼日利亚,中国等这些类别的国家,能够在减少污染的情况下,继续发展,这样我们才能在全球范围内打赢这场仗。同时我们还要帮助发展中国家和最贫穷的国家与贫困作斗争。不过,这些国家不是排放大国,所以目前的焦点,还是要让富裕国家减排,同时让大型新兴国家在不增加排放的情况下,能够继续发展。

要不要团结俄罗斯?

作为金砖国家和碳排放大国,俄罗斯缺席本次峰会。对此,马克龙表示,本次峰会的议程是既保气候与生物多样性,也保发展,尊重每个国家的发展道路,投入更多的公共资金,同时动员更多的私人融资。我们需要谁来做成这件事?我们需要美国,中国,G20国家,主要的新兴国家和最贫穷的国家的参与。他们都来了。俄罗斯参与的77国集团也派代表来了。俄罗斯是一个非常大的碳排放国,我们必须伴随这类国家进行过渡。

马克龙表示,“法国一直是一个促进和解的大国...但今天必须明确指出,只有尊重国际法,才能恢复与俄罗斯的对话”。“如今,俄罗斯已经将自己置于一种不再尊重国际法的境地,通过向其邻国乌克兰发动帝国战争,再次成为二十一世纪唯一的殖民大国,同时通过瓦格纳集团掠夺和虐待平民,破坏非洲的稳定。鉴于这些情况,俄罗斯对国际社会没有起到有益的作用”。

这场峰会是否是马克龙在法国不尽人意的气候领域所做的某种方式的自我救赎?

马克龙表示,自己从没这么想过。虽然法国在可再生能源领域的动作稍显落后,但只要在其他领域协同进步,最终的整体减排才是最重要的。举例来说,法国占世界排放量的1%,航空领域占全球排放的3%至4%,而这当中一半的飞机都是法国制造的。如果法国能够在未来几年当中设法使航空领域脱碳50%,仅这一步,就足以让法国拿到一个整体较为满意的减排结果。

发展和气候是兼容的吗?以塞内加尔为例,法国在本次峰会上宣布以25亿欧元支持该国移动可再生能源的发展。这是否意味着塞内加尔必须放弃开采天然气?

马克龙表示,“我们绝不能让任何国家陷入在贫困与气候和生物多样性之间做出选择的两难境地。这是不可能的”。“法国无权对其他国家说,你们无权开发这样或那样的资源项目,因为它对地球生态不利”。事实上,日前与塞内加尔达成的能源过渡协定的目的,是使塞内加尔能够在继续创造财富的同时减少排放,并实现过渡。塞内加尔将致力于在其组合中拥有40%的可再生能源,但它当然可以开发天然气,将被允许开发这些天然气项目。这是因为,天然气是一种过渡能源,我们这个星球仍然需要在接下来的几十年当中需要天然气。“我们当然不能对塞内加尔说,你们有天然气,但你们没有使用它的权利。为什么 ?因为就算在欧洲,也有一些国家重新开放了燃煤电厂”。“气候和贫困是人类需要共同解决的问题,如果我们不能赢得这场共同的气候贫困斗争,谁都无法成功。我们别无选择,因为南方国家是生物多样性保护区的重点,其地理位置也拥有地球之肺。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为森林发起了大型基金”。

法国应该勾销非洲国家的债务吗?

马克龙表示,非洲国家债务重组问题的背后,是可持续的融资机制。若对债务一笔勾销,之后便无人愿意再提供贷款。对于那些实际上拥有极大生物多样性,拥有大比例青年人口的非洲国家,我们要做的就是迅速重组这些国家的债务。“我们在过去15年中遇到的一个大问题是,工业七国取消了一些国家的部分债务,这些国家转头便去找中国重新借贷。这样的事情遍布非洲大陆”。“面对这样的情况,两年前在法国的倡议、意大利的主持之下,G20国家出台了一个国际框架,并邀请中国参加。中国必须参加。这一框架已经用于乍得和赞比亚。如果向此前放弃苏丹债务一样放弃其他国家的债务,这基本等同于给中国献上大礼包”。

找中国贷款,是贫困国家的陷阱吗?

马克龙表示,如果债务超过一定水平,那么的确是一个陷阱。因此我们必须有一个共同的框架,定义什么是可持续的债务。“这就和一个家庭的过度负债是一样的道理,贷款本身并不是一件坏事”。“我们欧洲人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就是用贷款重振起来的”。一言以蔽之,包括中国在内的所有最富有的国家都必须坐在谈判桌前,看看如何摆脱债务陷阱。“我去中国的时候就和中国国家主席谈过这件事,中国国家主席这次派总理来访也是有这方面原因”。

如何争取私人资金的参与?

马克龙表示,在动员主权财富基金,主要资产管理公司,私人融资基金等参与气候投资的时候,上述方告诉我们,他们不会去某个国家投资,因为存在货币风险和政治风险。私人资金有逐利的属性,因此政府需要增加投入的公共资金,建立起作为抵押的机制,以第一批损失承担方的姿态,来触发这些私人投资。

国际征税机制

马克龙表示,在气候领域,需要国际税收机制。就好比一个世纪之前人们曾经说,“仅一个国家的社会主义是行不通的”,那么现在,“仅一个国家进行私人资金的气候征税,也是行不通的”。法国的税收技术处于世界的前沿,然而就在法国政府用税收“惩罚”法国本土公司,致使这些公司离开法国,去海湾国家赚钱的时候,世界上其他国家却并没有跟进。这是行不通的。“我们需要进行国际征税动员,对法国人,北欧人,中国人等等在飞机票、国际海运等领域进行气候征税”。



20230321 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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