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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月12日星期四

蘇暁康:生态源、冰川与灭绝

【按:藏族已成瀕危民族,因為全球僅剩的一個信仰民族,一旦被掉滅她的宗教,就等於滅族;而西藏是這個地球的生態源,一旦徹底破壞,就是毀掉地球一極,跟毀掉北極或南極一樣。這都中國/漢族已經干了三十年的缺德事,而且在一個集權體制和一個昏君手中,將繼續往下干,最終也會毀掉中國和漢族,有誰能制止這個毀滅嗎?我現在還沒看到。此文已是十二年前的舊文,看到一個親和藏族的漢人,有點溫暖,就找來貼出。】

我对佛教,完全是一个门外汉。达赖喇嘛从佛教讲环保,很智慧,让我倾倒。
一方面他说,环保跟宗教、伦理或道德无关,那些都是奢侈品,而环保则是生存底线,因为跟大自然为敌,人类无以生存;另一方面,他又强调环保需要伦理和信仰,因为人类的贪婪,即佛教所称的「三毒」贪嗔痴,才是大自然的灾难根源。
中国的「经济起飞」,仅仅十年,环境全面恶化,生态托架迸裂,正符合达赖喇嘛的第一句话。黄肖路说,1970年她随父亲黄万里下放鄱阳湖畔的干校,一日傍晚父女俩大堤散步,感叹眼前鄱阳湖的景色,黄里万随口吟诵"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王勃《滕王阁序》的名句写于公元675年,离1970年是一千三百年,却景色相去不远。但是仅仅四十年后,今天鄱阳湖几乎干枯了。这么一个细节,让人知道中国"经济奇迹"的破坏力有多大。
王维洛说,今年长江中下游缺水厉害,尤其湖北,洪湖水只剩几十厘米深,根本原因是湖北省承担了中国两个最大的工程——三峡和南水北调。这两个工程是一个姐妹工程。南水北调一条引水干渠要打破700多条自然河流的流水,把中原大地所有的水流都给切坏了,这个缺德工程,就是江泽民要办"零八奥运",向北京供水十亿立方水,匆忙批准上马。
湖北这个例子,可称是一个"聚焦点"。怎么讲?第一,它是中华江河湖海全面告急的一个缩影:黄河河道萎缩,九七年断流226天,三百天无水入海;长江十年之内将变成"第二条黄河";全国七大水系皆污染严重;五大湖湖容剧减,水质污染;近海赤潮频发,渤海鱼资源告罄,已是"空海"。第二,它又"超级工程" (megaprojects)的另一个缩影。"凯迪网"出现过一个"中国超级工程一览目录",那个帖子的题目叫"让老外看得目瞪口呆",一共106项,除了南水北调,还有西电东送、西气东送、高速公路的"五纵七横"、光纤电缆的"八横八纵"等等,典型地反映今天中国那种肆无忌惮折腾大自然的靡费无度,玩大自然近似小孩玩积木、在海滩堆沙,可说是十八世纪工业革命以来全世界从未有过的好大喜功的狂热。
国内环保界和学人也在研究、呼吁。他们反省华夏历史上的经济开放模式,称之为"吃祖宗饭,夺子孙路"的路子,最著名的例子,自然是黄土高原,在《禹贡》土壤分类的等级中被载为"上上一等",曾经是森林茂密,草原肥美,经过上千年掠夺式的开发,成为一片荒山秃岭,水土流失严重,大量泥沙被冲进黄河,形成了世界罕见的"悬河"。云贵高原是另一个例子,古代被视为"瘟疫之乡",反而逃过了过度开放,成为中国唯一幸存的热带雨林,物种惊人得丰富,但是明清之际,大量人口迁入,开山垦荒,乱砍滥伐,把原始森林毁为农田,森林覆盖率下降34%,许多地方都城了童山秃岭。
在今天"西部大开发"的浪潮下,西藏面临一场劫难。
西藏有"世界屋脊"和"地球第三极"之称,素有"江河源"和"生态源"之称,是北半球气候"调节区"和"启动器",在全球生态环境保护战略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据勘察显示,西藏目前仍是全球生态环境最好的地区之一,但同时也是最脆弱的地区,生态环境一旦破坏将难以或无法恢复。
3月25日在柏林举行的"地球第三极正遭遇危险"的研讨会,达赖喇嘛驻欧盟特使格桑坚赞说,1951年中国军队进藏之前,西藏是一片人迹鲜至的净土。但是如今中国在藏区大肆砍伐树林和掠夺性开采矿产和油气资源已经到了相当危急的程度。他说:"西藏由于海拔非常高,如果那里的自然环境一旦遭到破坏,相对于其它地区,西藏的生态平衡恢复起来十分困难,环境恢复所需花费的时间也要长得多。"西藏流亡政府在向联合国委员会提交的这份长达160页的报告中说,自从1950年以来,46%的西藏森林遭到砍伐。在1996年,有4200万吨废料被倒进了拉萨河。
第一、冰川。
青藏高原上的高山终年积雪,冰川分布很广。冰川融水是许多河湖水源的补给来源。青藏高原是许多大河的发源地。(从这里的水系看,我国最长的河流长江等东流的水系流经高原的东南部;西流的有印度河上源;南流的有澜沧江、怒江、雅鲁藏布江等。高原上的水系分布.在藏东南部为外流区.在藏北高原主要是内流区。西藏的外流河以雅鲁藏布江最重要,它发源于喜马拉雅山的杰马央宗冰川,上游称马泉河,下游在世界罕见的最大峡谷、即雅鲁藏布大峡谷中段形成著名的"大拐弯"切过喜马拉雅山地,人印度后称布拉马普特拉河。其他外流河还有怒江、澜沧江、金沙江等。这些河道均坡陡流急,水力资源丰富。在藏北高原,水系多为短小的内流河,水源主要是高山冰雪融水,下游多消失在荒漠中,或在低地潴水成湖。青藏高原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高原湖区。藏北高原是我国湖泊最多的地区之一。这里湖泊众多,在广袤的高原上,或江河源头,到处都可看到蔚蓝色的湖泊,其总数达1000多个,面积近3万平方公里。著名的有纳木错,蒙古语名腾格里海,与藏名都是天湖的意思。青藏高原的湖泊,绝大多数属内流湖。)
——黄河源区干涸,青海玛多"三江源区"的四千多个湖泊,90%以上已经干涸,
绿家园召集人汪永晨:气候变暖造成长江发源地冰川消融,支流干涸。我十一年前,1998年去过中国的长江源头,位于青藏高原的各拉丹冬雪山,真正的长江发源的冰川叫姜古迪如冰川。我当时拍到了非常漂亮的冰雕般的冰川。可是一名一起去的科学家说他四年前去的时候,那是冰川博物馆,四年后已经没有这一博物馆里,面目全非了。那个时候,就是十一年前已经有了很大变化。非常遗憾的是,十一年后,今年我再去姜古迪如冰川,我当年拍到的非常漂亮的冰川已经全部消失了。 另外,98年去的时候还有大片湿地,高原草甸,滚滚江水。虽然它是网状水系,因为长江源头有七百多跳冰川,它在汇集的时候是这样的网状水系。当时我们的科学家已经认为网状水系的水已经减少了很多,但是现在再去,很多长江源的支流已经完全干涸了,一点水都没有。
第二、利用雅魯藏布江大拐彎兴建水电站。
雅魯藏布與剛果河跟英加瀑布(Inga Falls)並駕其驅,被認為是地球上二条最富含水力發電潛能的河流,然而這種潛能一向被認為是不可能加以運用的,因為此區乃是地勢崎嶇不平、高海拔的地形,再加上容易與鄰國為了水資源而起衝突。但中国计划在墨脫興建三十八億瓦特的水電站。
任何進一步的行動都可能引發重大的爭議。西藏人一向認為Metog是一個神聖的區域,而國際河流(International Rivers)組織的彼得‧波薩爾(Peter Bosshard)說:「在西藏高原上興建巨大的水壩等同於重大、無可挽回的地質工程實驗。攔截雅魯藏布江,會毀了西藏高原的脆弱生態系統,並且還會攔阻了河流的沉積物,讓它沒有辦法留到印度東北的肥沃的沖積平原阿薩姆,以及孟加拉。」
但是中国会歇手吗?中国工程院院士郑健超指出,按目前经济高增长、能源高消耗的情景设计,在未来20年中我国能源需求面临巨大缺口。他以以下一组数字形象地来说明这个缺口:要增加26座兖州煤矿,6个大庆油田,8个天然气西气东输工程,4.3个左右的三峡水电站的装机容量,20个大亚湾核电站和400个大型火电站。
洛杉矶加大的生物地理学家杰瑞特•戴蒙Jared Diamond写了两本很著名的书《枪炮、病菌和钢铁》、《崩溃》,他解释环境崩溃使文明消失的所谓"崩溃的五点框架",谈到一个文明的资源消耗与环境的消长关系,他说只要一个社会不是彻底耗尽了环境资源,那么当恶劣气候引发资源枯竭时,它也能存活下来,否则这个社会就会崩溃。
所以,这又应了达赖喇嘛的第二段话,没有克服贪婪的精神资源,环保是一句空话。甚至,中国即使有了民主制度,而多数人要求过上"第一世界的生活标准",那么这个政府就会把"资源高消耗型"发展模式继续搞下去。
西藏高原的冰川,是亚洲大江大河的源头,它的两侧各有一个最古老的所谓大河文明,华夏和印度,两边都应当拜西藏雪山为"养育父母",中国伦理讲究"滴水之恩,涌泉以报",可是我们今天看到的恰好相反。这里有两个层次的隐喻:在生态的含义上,破坏西藏的生态,意味着摧毁我们自己生态的源头;在精神的含义上,藏传佛教蕴含的巨大资源,尤其是十四世达赖喇嘛从中提升出来的普世价值,可以接济我们的文明缺失,我们却正在下手把它灭绝。这也正好应了《孟子》里的一句话: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但达赖喇嘛依然说:我祈求有一天我能把关怀环境的讯息,带给每一个中国人。由于中国对佛教并不陌生,我相信我或能以实际的方式为他们服务。因为他是一个菩萨。我们中国人自己对于"三峡大坝"这种"断子绝孙"的缺德事,是很无奈的,比如李锐2004年给胡温写信再谈"三峡"祸事,提到黄万里当年曾对他说,将来三峡出事,要在白帝城头修庙,并用铸铁立三人跪像,中间一女,两边各一男,钱正英、张光斗、李鹏。李锐这封信的手迹,至今尚未公布,但他给了黄肖路复印件。
这当然也是一种中国传统。我讲这个细节,想说的是,中共不仅毁了中华民族的山河,更毁了这个民族的精神资源,中国哪里还有纯正的佛教?我们恐怕需要再从西藏引进一次佛教,就像当然唐朝玄奘"西天取经"一样,不过这次不用到印度去了,到拉萨就可以。
(2011.7.10)

——作者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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