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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8月22日星期一

顏寶剛:「金融政變」的幕後黑手——被「送中」的神秘富豪

RFA 20220822

五年來,中環金融界一直在等待有關前億萬富豪肖建華下落的官方消息。直至7月4日在上海法庭開始對他的審判時,外界才確定這位神秘富豪尚在人間。

上海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上周五(19日)宣布,「明天系」掌門人肖建華因涉款高達6511億元人民幣的非法吸收公眾存款和違法運用資金等罪名成立,遭內地法院判囚13年,由他創立的明天控股更被罰款高達550億元人民幣。

各位或許會覺得,肖建華只是每年內地打擊貪腐違規富豪其中一人,未必有甚麼值得可寫,尤其是過去幾年顯赫一時被重判的富豪就有好幾人:安邦吳小暉(重判18年)、華遠集團任志強(重判18年)、甚至華融系的賴小民更被判死刑,去年一月已執行。相對來說,肖建華的13年刑期,真的如當局所言,已是「從寬處罰」。

肖建華是值得香港人關注,因為是他被當局「拘捕」的地點,不是在中國境內,而是在香港的金融核心區--中環的四季酒店(過去幾年他一直租用四季的豪華套房),而且一直被質疑,是內地國安人員無視「一國兩制」跨境執法,在香港被綁走返回內地,是直接「送中」的神秘富商。

事件更成為了2019年推行「反送中條例」的最大隱藏理由。

按內地網絡流傳的說法,肖建華被劫持的場面尤如警匪片,不應說是黑幫片。有看過四季酒店監控錄像鏡頭的人士表示,在2017年1月27日凌晨,當年45歲的肖建華是坐在一張輪椅上被多人從酒店帶走,頭上蒙著一個床單。身邊大約跟著六名身份不明的男子。據媒體後來報道,為了避開邊境檢查,肖建華應是被人偷偷用船運往內地,此後大部分時間被隔離關押,先是關在江蘇,近期則關在上海。(過去一段時間甚至有傳聞他已病死。)

當然這個「劇情」無法引證,即使在肖建華被綁走後,雖然肖建華家人一度向香港警方報案,但很快已自行銷案,而香港警方亦曾證實他已經越過邊境,但表示不知道是在甚麼情況下越境的。肖建華創立的明天控股最初則說他在國外接受治療。

自肖建華失蹤以來,他的商業帝國已被中國有關部門拆解。人行先是被迫在2019年接管了他的包商銀行,到2020年,中國金融監管機構表示,已經接管了四家保險公司、兩家信託公司、兩家證券公司和一家期貨公司,這些公司總價值數以千億美元計。

細看肖建華的罪名: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背信運用受託財產罪、違法運用資金罪及單位行賄罪、嚴重危害國家金融安全……全部熟口熟面。可笑的是,法院最終卻認為,肖建華具有「自首」、認罪認罰、配合追贓挽損等情節,還有立功表現,依法可以「從寬處罰」。

由被國安「綁走」,最後判詞就以「自首」來形容,即可免卻了國安跨境執法、踐踏「一國兩制」的指控。不過整件事卻突顯,中央無法「名正言順」在港執法,這些被習近平視為的頭號敵人,居然可以置身「境外」,享受富貴生活,恐怕這才是最終引發2019年要推行「反送中條例」的隱藏理由。

那為何習近平要不惜代價,都要將肖建華拉回內地受審?

事件要倒數至2015年的內地股災。

現年50歲的肖建華,是加拿大公民,出生在中國,他於1999年創立明天控股,「明天系」金融帝國於全盛期曾一度持股的金融機構達44家,包括17家銀行、9家保險、8家證券、4家信託、3家基金、2家期貨、1家租賃,資產規模達3萬億元人民幣。而根據2016年胡潤中國富豪榜,肖建華當時排名第32,身家資產估計近60億美元。

不過,到2015年6月,內地爆發前所未有的股災,事件表面原因是時任中證監主席肖鋼要推行股市熔斷機制,但由於機制設計粗疏,很快被淡友借勢衝擊內地金融市場,上證指數在三周內幾近「腰斬」,股市市值蒸發達2.7萬億美元,市場開始盛傳肖建華是這場「金融政變」的幕後黑手,目的是要向上台不久的習近平發動攻擊。

其餘有分參與,盛傳亦包括文中開首提及被重判的吳小暉及賴小民,中國明星基金經理徐翔亦傳有分參與,在上海機場離境時被捕。到肖建華失蹤一周前,徐翔因與2015年股災有關的股票操縱行為被判處五年半有期徒刑。

所以,整件事就是習近平要為2015年這場「金融政變」作出清算,豈可以容忍有人可以在中國境內「逍遙法外」?

事件除了涉及清算,之所以在中環圈內引來不少震動,一來肖建華過去從事資產管理工作,在投資銀行界風光一時,加上他本身就有雄厚背景,被傳媒形容為「曾慶紅家族白手套」,據《紐約時報》報道,他的交易亦與許多精英家族有關,甚至早年包括習近平的家族,令不少金融人爭相攀附。

在失蹤之前,肖建華被認為與北京的政治精英有商業往來。他還與中國最大的軍火貿易集團之一進行過幾次交易。

而今次肖建華判刑時間,正是今年北戴河會議剛剛落幕,由於肖被傳媒形容為「白手套」,所以評論將此案跟「中共權鬥」扯上關係。

《華爾街日報》提出,這位億萬富翁由香港失蹤至被捕,引起了香港商界對中央想要撕毀「一國兩制」框架的擔憂,從那時起,中國的領導層採取更大力度的行動,重塑這個亞洲金融中心,包括了2019年當局以「陳同佳」案引發一場反修例風波,但整件事「骨子𥚃」其實是針對肖建華這類反政權分子。

之後發生的事大家都耳熟能詳:中央利用新的《國家安全法》來打壓香港的異見人士,不單民主派,甚至連整個公民社會被瓦解,之後更著手安排一名警察出身的官員,擔任香港新一任行政長官。

《華爾街日報》形容,肖建華受審,將為習近平長期以來控制中國商業大亨的行動中最轟動、最令人錯愕的事件之一,並「畫上句號」。

雖然說歷史沒有如果,但What If 時間真的能拉後到2022年,在《國安法》已經生效的新香港,如果肖建華今天仍然在港,大概內地國安就不用再做一場「大龍鳳」將他「送中」:因為香港國安公處早已經可以引用《國安法》,將他在香港以「擾亂國家金融安全」罪名,名正言順拘捕,然後引用《國安法》,並以案情嚴重及國家安全保密為理由,將他押回內地受審。

所以說,歷史是沒有如果,而肖建華這個人物,是值得寫入香港的史冊內。

- 顏寶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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