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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7月5日星期二

港講倪匡〈追龍〉:尚在待續的城市,永恆不逝的小說



金庸、黃霑、倪匡,香江一代風流人物皆逝去,而倪匡留下的,除了文字,還有不屈的風骨。新一代未必看過衛斯理系列,卻都會記得他笑說,妓女比共產黨更可信,「這是對妓女的侮辱」。

倪匡的文學成就,在其充滿想像、創意,從生活細微處,天馬行空無數What if,讓你我細讀作品時,都會覺得可能是真的,人類何其渺小,宇宙如此神秘,有何不可。

如金庸所評:「無窮的宇宙,無盡的時空,無限的可能,與無常的人生之間的永恆矛盾」。倪匡的多重宇宙,在其筆下All at once,魅力在於,體驗Everything & everywhere。

許多香港人一再傳誦,連番驚呼預言之作,倪匡短篇小說〈追龍〉,訴說天有異兆,東方有一大城即將毀滅,救星唯有衛斯理。2019年,倪匡說,這座大城實指香港。

衛斯理因星相家之言,看見宇宙天際異象,得知此乃預警,東方將有大城市遭受災難。他們猜想,隕石、海嘯、還是核電廠爆炸?像遠古龐貝城,火山爆發,一夕之間消失。

「在公元七十九年,龐貝城的毀滅災禍之中,喪失了多少人命,已經全然無從查考了,但在當時,一個城市再繁華,聚居的人,只怕也不會超過十萬人。而如今的大城市,動輒聚居了數以百萬計的居民,如果整個城市遭到了毀滅的命運,那真是不堪想像的大災禍。」

衛斯理起初相當冷感,不信也不覺有力回天,即使星相家堅持他是能夠改變命運的人。他依然認為,單憑自己,沒有任何能力阻擋。這是最合情合理的反應,個人畢竟太無力。

但是衛斯理從不孤獨,人際相遇才展開故事,妻子白素,好友陳長青都推動他思考。「誰說一定是要你一個人的力量去阻止?也有可能是從你開始,發動起一股力量來,與毀壞力量相對抗。」或許文學之用亦不過如此,足以啟發你我。

隨劇情推移,他們漸漸發現面對不是天災。相對天災,東方城市陷落,乃更可怕的人禍,當眾人聚居的地方,失去原本的靈魂、價值;當我們逃難似離去,沒有當初的民眾、文化。

「在歷史上,多少人曾有過這種狂悖的想法,認為他們才是主人,從亞歷山大帝,到成吉思汗,到拿破侖,到希特勒,都曾以為他們可以成為世界的主宰,但實際上,他們身不由己,是完全失去了自己的奴隸,一種來自深不可測的宇宙深處神秘力量的奴隸。」

〈追龍〉上追善惡起源,一切源自星系力量,偉人、英雄,自以為天生了不起、星宿下凡。實是,宇宙的玩物,宿命似操弄絕不自由。倪匡的戲謔,嘲諷了那些做追求功業的惡人。

相比衛斯理的消極,陳長青願意做刺客烈士,上到中國,希望暗殺受到星象擺弄的棋子。假若無法改變星宿異象,那就把結果先抹殺。談何容易,領導人可是連異地過夜都害怕的警戒。

「要毀滅一個大城市,不一定是天災,也可以是人禍。人禍不一定是戰爭,幾個人的幾句話,幾個人的愚昧行動,可以令一個大城市徹底死亡。」

倪匡描述,「寧願到非洲的黑森林去冒險」,中國人為的愚昧、黑暗,連衛斯理都不想去,「比起原始森林來,還要令人感到可怖和窒息」。陳長青、衛斯理、白素,天大本領都被公安、特工驅逐出境。

「在以往每一個故事中,衛斯理都做了一些事,或成,或敗,但是在〈追龍〉中,衛斯理什麼也沒有做。是的,別以為世上所有的事都可以通過努力而達到目的,事實上,世上有太多的事,再努力也達不到目的。」

〈追龍〉與其說是預言,更像正在待續。倪匡形容,過去衛斯理的故事都有結局,但這篇小說,他什麼都沒有做,沒有完成。或許,面對居住城市的崩壞,來得比什麼都現實;或許,一切都尚未終結,留待下世代書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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