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刚：西安疫变

张文刚 1/5-1/7/2022

 

西安是一座我已去过4次的城市，而且全是去旅游，足见该城的吸引力。

 

第一次是13岁时。那年，四川武斗，生活艰难，我母亲怕正在长身体的我们兄弟俩受影响，送我们到山东老家就食。买好成都直达徐州的火车票，送我们上了车，千叮万嘱要我们注意安全，谁知道这哥俩一上车就计划好，利用车票可以中途改签停留一次的规定，在西安下了车，顺利改签了车票，在离车站不远的地方找到一个小旅馆住下，在西安玩了二天。记得那旅馆费不到一块钱一天，睡在过道上。玩了些什么记不得了，只记得主要想去看看杨贵妃洗过澡，捉了老蒋的华清池，一个小水池，还不如我们自贡的游泳池受看，颇令人失望。反正疯跑一天，玩到天黑才摸回旅馆。

第二次是1986年， 去天津开会，回程没有直达成都车，理所当然的选择了在西安转车。那次是专奔兵马俑去的。尽管画报电影上见过，一进那发掘大厅，面对那军阵，仍然感到无比震撼。之前羡慕西方的雕塑，之后，少了那种感觉。去亲眼见过佛罗伦萨，罗马的雕塑，也许事前期望值太高，觉得不过尔尔，最多是各有千秋。

 

第三次是带女儿儿子回国探亲旅游。先在北京，主要项目是四天西安游，显摆中国出土精华。事前我弟帮我策划了一切。第一天兵马俑博物馆，比第一次去气派多了，门票也贵了不少，请了英语导游，姐姐还专心致志，问这问那，刚上小学的儿子就莫名其妙，不知道得到多少。西安机场在咸阳，兵马俑应该离咸阳机场近，第一天住咸阳更合理。第二天是大名鼎鼎的陕博，华清池，小孩找不到感觉，我的劲头比小孩大。第三天是大唐芙蓉园，假古董山水园林，晚上有露天音乐歌会，小孩反而过得开心。第四天在钟楼附近逛街，城市修变得完全找不到旧时印象。旁边有一条步行街，小吃杂耍，适合带孩子看热闹。那几年每年暑假带孩子回去，西安以后，来年再计划回去，谢谢，不要了。问原因，居然是抱怨抽烟的人太多。景观古迹，文艺表演，美食宴聚，都抵不过烟味难闻。

 

第四次是意外。那时旧金山成都无直飞，北京转机去成都半路上因成都雷暴天气，降在西安，等天气好转的时候，叫了一个出租去大小雁塔转了一圈。回到旅店，还叫等。店旁花园里，有一大群人在唱戏，还有乐队，一群中老年男女轮流演唱，以为是专业人士排练，一问，说是退休人员在＂吼秦腔＂。这个吼字十分形象有味道。

 

现在戴着口罩，这个秦腔不知道怎么吼。西安现在是疫情中心，10天一千多病例，西安人遭的罪，似乎比美国成百万新增遭的罪都多。

 

先说美国，数字上看，象是人间地狱，这个周一新增过一百万，有点夸张，因为有周末不报的累及，除了吸引眼球，并不说明问题。但周二88万，今天1月7号70万，过去一周，平均日增58万，一周四百多万，新增病例是在飙升，大概尚未见顶。近三天报疫死均过二千，有小幅上升。但元旦玫瑰花车遊行照搞不误，机场人气高昂，飞机上除了戴上口罩，几乎坐无虚席，社会生活基本上回归疫前正常状态。据CDC数据，新冠病死率已经是流感水平，美国似乎没有理由重启封城。但我们当地明显感到压力，各检测中心预约突然暴满，病人报告预约不到检查，我工作的医院已经出通知，要求门诊医生不要仅仅因为检测送病人去急诊，直告轻症患者无需检测！你没有看错：如果自觉轻症，不要去检测！有商店家庭自测药盒售罄，不少人自测阳性不报，更多的是无症状带毒，所以实际感染新增很可能远远高于CDC通报的七八十万水平。美国在最大限度地利用奥米，向群体免疫做最后冲刺！

 

西安过去一周新增每天150多人，总共一千多例，无人因患新冠死亡，重症住院上呼吸机的数字未见公布，疫苗状态也不清楚。与美国任何一同等规模城市地区比，都不好意思称为严重。西安对策与其它地方类似，但一个显眼的新发明创造是：如果一幢大楼有人感染，整个大楼居民被强制搬迁到西安市附近地区隔离。如果某村有人感染，整村居民被迁移。这样使西安市病例清零。问题是，迁入地本身没有居民，或者有居民但已经全民免疫不会感染？当地医疗条件优于西安市？流调疾控能力优于西安市区？迁入地居民同意接收？其生命价值与西安人不同？如果在迁入地引发流行，疫毒不会回流西安？一看到这消息，马上联想到眼不见心不烦，损人利己，以邻为壑，驼鸟心态，文过饰非，欲盖弥彰，瞒天过海，等字句，却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形容这种骚操作，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西安疫变将会因这样的奇芭做法在抗疫史书中记上一笔。

 

西安疫情仍在控制之中，但据报，大小雁塔区和电子报备健康码管理中心官员已经被撤职。疫情发生，很难说与官员有多大关係，但地方官抗疫的无所不用其极，与这种官员任免制度有关。对于治下居民，不一定是好事。动不动将任事者撤职查办，也让人唯唯喏喏，不敢争议，极不利于随情势变化，做出相应调整。美国则是另外一番景象，地方官都是一人一票选的，除非被公投罢免，或渎职犯罪，没有上级可以将其撤下。所以，可以不听总统的，全国没有办法步调一致，除非被炸了珍珠港。美国这次抗疫搞砸了，与之有关。这方面的是非，政治家去评说了。

 

美国抗疫，讲证据，基于证据的抗疫，要出招，拿出证据来。在初期，一时抓瞎，道听途说想当然的招数也使过，比如羟氯喹。一旦对照证明无效，立即弃之如敝履。也只有这样，真正有效的救治方法药物，如mRNA疫苗，paxlovid 等，才有机会脱颖而出。而在形势对手生变时，才敢于随之变招。比如，一旦发现奥米有趋势毒力缓和，疫苗效果得到证明，立即放松隔离管制，包括最近引发争议的將隔离时间从10天缩短为5天，好像就为了让奥米早日侵掠全国似的。有了证据，交流无障碍也十分重要。曾经救过前总统的复合抗体，证明对目前流行的奥米变异株无效，立即从各急诊室撤下。强生疫苗引发血栓高于对照，立即失宠。美国医疗市场，不会照顾药厂情绪。关键时刻，追踪奥米表现及后果，相关信息多的让人抓狂。

 

而西安，几乎完全照搬照抄其他地区做法，连大街上小区里全面喷洒清毒液，看到照片对整列货车进行消洗，这些做法有任何证据支撑？，也照搬不误。且不说所谓动态清零本身，从武汉肇起到西安今日，两年了，好像全民完全没有打过疫苗，尽管中国疫苗在国外有不俗表现; 医疗系统没有学到任何经验和改进，尽管相关文章发表连篇累牍；民众认识行为没有任何提升，尽管看到中国人洗手戴口罩比任一国都守规矩；病毒株没有任何变化，尽管全世界都在谈论奥米疯狂。最近有文章预测2022年全球十大风险，中国疫情失控入列前矛，说明世界对中国目前做法提心吊胆！

 

美国近一月来最大变化莫过于奥米逐步取代德尔塔，我们当地急诊科资料，奥米已占新发病例的百分之九十以上。在新增飙升的同时重症和死亡病例并没有相应幅度的增加。我们医院新冠阳性患者已占近一半，但ICU病人没有阳性。唯一令人担心的是奥米传入SNF老人院后的情况。在飞回旧金山的飞机上，接到短信，报更多的病人PCR核酸检测阳性。元月六日回来第一天上班，就抽空去了SNF。SNF按照卫生局统一规定，每周二次普遍筛查。最近的三次，第一次零阳性，第二次10名，最新一次，阳性34名。这种快筛对无症状者敏感度只有30％多，有症状者敏感度提高至80％左右。同期PCR回来总有更多阳性，下周一的筛查，说不定会接近全阳。

 

看到的结果总结一下：第一，全部感染者都是无症状或只有咳嗽等轻症，没有一例发烧，低氧，呼吸困难，没有一例送医院。这与去年同期SNF失守时，大多数有症状，相当比例的重症，需要上地塞米松，给氧，甚至送急诊，十多位死亡，是完全不同的一幅景象。第二，所有人都完成了疫苗接种，甚至第三针。其中有好几个在去年感染过，有些人曾病重低氧入院治疗，无论曾经患病，还是打了三针疫苗，都防不住这一波流行。从轻症无症和防不胜防看，多半是中了奥米。第三，没有Paxlovid, 这神药仍是镜中花水中月，可望不可及。也说不定根本就不需要。会不会有人重症死亡，这个月中应该见分晓。这个药的分配似乎有点问题。最需要的SNF拿不到药，急诊室也没有，据说当地有些药房有，但门诊病人大多年轻，没有基础疾病，没有指针用药。迄今我开出的处方，没有一剂兑现。

 

今晚夜班，收了一个80多数岁的Frequent flyer, 经常跑回医院的老太婆。平时入院都是心衰，送去SNF理疗，才回家，因独居，没人照顾，说是软弱无力，到急诊发现新冠阳性。她不打疫苗，说是怕反应。如果乏力不算，也是无症状者。今天看的13 个新冠，全是无症状或轻症，包括这个没有打过疫苗的老太，让人很受鼓舞，我今天的感觉，新冠已是流感，甚至只流不感，好像美国很快就会走出疫情。不能确定的是，这么大数量的新增，难免新突变，变向何方？还有，患过新冠的，照样感染奥米。患过奥米的，是不是也防不住德尓塔？还需要关注这些方面资料。

 

今天的第14例新冠，是夜班收入院的第二例。急诊科以急性胰腺炎收入。她新冠阳性，没有呼吸道感染症状，而是恶心呕吐腹泻脱水，不象奥米表现。我觉整个表现更符合老新冠毒株感染，包括轻微增高的淀粉酶。查看她的门诊用药，惊见伊维菌素在列，而她是当地一位医生的太太！伊维菌素是抗寄生虫药，FDA仅批准临床试验用。主要副作用也是胃肠反应，莫非病人是付作用恶心呕吐腹泻？向她推荐用人民希望，被一口回绝：那是杀人药。

 

回到西安疫变，总数一千多，全国重症才30，西安会有多少？希望西安很快清零，不然对不起那些被挪出西安的人。也希望此次疫变后，总结一下，至少弄清楚哪些做法有证据支持，哪些没有，应该放弃，人群的免疫状态有无变化？人群免疫状态是关键，美国之所以敢于放，主要是因为疫苗效果得到证明。中国明显也在向这方面努力，包括最新发布的第二代疫苗，一种基因重组蛋白疫苗已经获批在阿联酋使用，只有疫苗打透了，才可能带来抗疫新局面。冬奥之前不指望了，冬奥会后呢？

 

腊月寒冬北风吹，萨二又来打堆堆。

攻破古都高厚墙，乌纱飘如雪花飞。

东院惊呼快断粮，西区求购菜果水。

府邸官人不容易，大开脑洞巨手挥。

君不见，

杂色行军逶迤迤，扶老携幼颤巍巍。

以邻为壑出新解，新冠乖乖勿须归。

万一乖乖不听话，怎保疫流不倒回？

证据难查骚操作，莫伤冬奥大国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