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丹：中共百年之際放眼“二十大”

王丹 - 思想坦克 - 2021-08-15

中共建黨百年之際，不斷在官媒上吹噓自己的政績，但在國際輿論上幾乎沒有任何迴響，有關"中共建黨百年"的討論，在西方的學界和媒體上的討論也少得可憐。中共的孤家寡人的現實狀況，想比之習近平七月一日在天安門城樓上聲嘶力竭的"中共共產黨萬歲"的吶喊，簡直是一齣戲劇和鬧劇。
 
但外界也切不可低估中共這個百年老黨死而不僵的能力，任何關於中共即將垮台的預測都是一廂情願的。不管細節上存在多少問題，從大局來看，中國已成為當今世界第一貿易大國和僅次於美國的第二大經濟體。在亞洲，它是其他所有國家的首要貿易夥伴；當初曾經有64個國家參加了中共2013年開始的、雄心勃勃的所謂"一帶一路"計劃，這個計劃如果成功，將進一步大幅擴張中國在東南亞、中亞、中東和歐洲的經濟與外交影響。近年來，盡管中國的經濟增長速度放緩，年增長率從兩位數下降到不足7%，但只要它在可預見的未來能保持不低於3%的增長率，也能超越美國成為第一大經濟體。更重要的是，目前我們在中國國內還看不到任何有力的反對力量，也看不到社會秩序崩潰的任何跡象。因此，表面上看，百年中共，似乎執政基礎尚為穩固。
 
這樣的一個大國，對於全世界和周邊國家來說，天然的就是一個巨大的威脅，遑論毫無民主可言的中國政體，更使得中共在百年之後，逐漸走上軍事法西斯的道路的可能性越來越大。相當長時間以來，不少人曾經認為，隨著中國的經濟增長、融入世界經濟體系，它政治上也會趨於開放、至少會先實現政治上的部分開放。但是，這一情況到現在並沒有發生， 中國依然是一個一黨專制國家；同時，憑借其經濟力量的增長，它的軍事力量也在快速增長，國防預算從1990年的17億美元增加到2017年的152億美元，上升了900%。人們不得不面對這樣一個問題：一個崛起的、專制的中國對於亞洲和世界秩序意味著什麽？2012年接掌權力的習近平，作為新的政治強人，更加增加了這個問題的複雜性。
 
與其前任胡錦濤、江澤民不同，習近平自擔任中共總書記後，以令人震驚的速度打破了文革以後逐步形成的中共黨內權力結構、重建了讓人聯想起毛時代的個人獨裁統治；同時，嚴厲地壓制民間社會、思想輿論，在社會、經濟已經變得多樣化的中國試圖回歸毛時代的極權主義。對外關系方面，習近平也拋棄了江澤民胡錦濤所沿襲的、鄧小平確定的、"韜光養晦"政策，處理與周邊國家關系時咄咄逼人，處理與美國等大國的關系時更加自信甚至強硬。更重要的是，習近平一心要重新建立中國共產黨對全國的控制，所謂的"全國姓黨，全黨姓習"的格局正在全面打造。對於習近平來說，他的"中國夢"，主要是建立在取消公民社會，重新通過黨組織與全社會和每個國人進行連結的基礎上。因此，在反對力量不太可能迅速取代中共的現實中，今年建黨百年的中國共產黨未來的發展，是極為值得注意的變數。而首當其衝要注意的，就是明年就要召開的中共二十大。
 
不出意外的話，2022年的秋天，中共將召開第二十次代表大會。外界普遍預測，"二十大"上習近平將打破中共慣例，繼續實際執政，甚至不安排接班人。"二十大"很可能進一步掃除習近平個人集權的障礙，加強、鞏固其強人統治。他的名字、思想表述很可能會進一步強化到"毛澤東思想"的高度。在組織人事上，中共黨內的江澤民派系（"上海幫"）、"團派"（胡錦濤曾為領袖）將會進一步衰落，習近平的親信中將會有更多的人進入最高層，"習家軍"可能會獲得獨大的優勢。
 
對於明年的"二十大"，我們有很多問題要開始進行思考：習近平強人統治的崛起和向毛時代極權主義回歸的努力，對於中國的前途和命運會帶來怎樣的影響？它是否能像習近平所期待宣稱的那樣振興中共的活力、強化中共的一黨統治？它使中共變得更強大了還是更脆弱了？習的個人集權、高層派系的角力是否會使中共變得更加不穩定？在向極權主義回歸的、更具壓迫性的政治環境中，中國的普通百姓會有什麽樣的反應，中國的民主派是否會獲得機會推動中國向民主轉型？中共能繞過所謂"中等收入陷阱"嗎？習近平向毛時代極權主義的回歸能獲得成功嗎？
 
對於台灣來說，中共的關鍵性的"二十大"，也攸關台灣命運：一個崛起的、更加專制的中國，對於世界秩序意味著什麽？特別是，對於台海關系意味著什麽？在2016和2020年兩次大選國民黨一敗塗地的情況下，台海關系再次進入相對艱難的時期。這種情況在習近平通過中共十九大進一步提升其強人統治後，是否會繼續下去？ 台灣是否會面臨更大的壓力或威脅？習與其前任在台海關系上有什麽不同？他有多大的可能會表現出靈活性，更多地通過談判、溝通解決台灣關系中的問題，或者比過更加強硬，甚至不惜訴諸武力？現任美國總統有很大的不可預期性，這種情況對於亞洲局勢、對於台海關系會有什麽影響？台灣如何影響、支持大陸民間爭取人權民主的努力？
 
百年老黨，按理說已經氣息奄奄，但正如中國民間傳言中共高層元老通過換血希望延長壽命一樣，中共也勢必需要新的血液延續自己的執政地位。"二十大"將是中共要如何延續自己生命的一次關鍵會議，很有可能是中共百年發展歷史上的又一次里程碑。只是這個里程碑的指向，有著不同的可能。外界應當收集更多的信息，作出更準確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