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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5月12日星期三

景凯旋:他们以为他们是自由的

来源:  爆热时讯

文/景凯旋


在对待历史的问题上,德国人的反思是深刻的,但这反思却与民族性无关,而是因为有了公民政治意识。在战后一段时间,许多德国人对历史的看法其实充满谬误。历史是大人物创造的,但在大人物背后却站着千千万万的小人物。当年,普通的德国人是纳粹统治的民众基础,没有他们,历史就没有体积。

 正是由于这一点,二战刚结束,美国记者迈耶就重返德国,在十年居住期间,他跟踪采访了十位普通德国人,了解到为什么大多数普通德国人会拥护纳粹,最后得到这样一个答案:他们以为他们是自由的。
一战后,德国背负了巨额战争赔款,新建的魏玛共和体制一直处于混乱之中,1929年的世界经济危机更使德国雪上加霜:马克大幅贬值,失业率高达30%,而各派政治力量却整天互相攻讦、无计可施。
 希特勒上台前,这十位普通德国人都处于失业状态,生活无着。在他们的回忆中,1933年纳粹上台至1939年战争爆发前是德国历史上最好的时光。纳粹大搞基础建设,整顿社会秩序,迅速振兴了经济。 仅仅三年间,德国的高失业率即下降为零,成为当时的经济强国。纳粹所以能迅速壮大,全靠大量工人、失业者、农民与中产人士的支持。在那段时间,这十位德国人的家庭生活都有了很大改善,不再受穷挨饿。
一位裁缝告诉记者,1918年的共和使他父亲变穷,是纳粹给了他父亲工作。他想要的就是安全保障、国家提供的工作,而且有保险和养老金。1935年他成为纳粹成员后,这些梦想全都实现了。 一位木工则说,纳粹缩小了贫富差距,每个人都有了工作机会,而战后虽然有了自由,但自由却不能作为生活的替代品。 这表明,尽管纳粹上台后就开始镇压反对派,迫害犹太人,但只要让民众得到他们想要的物质生活,他们就会支持纳粹。在他们看来,如果希特勒不发动战争,他就仍将作为历史上振兴德国的伟人而载入史册。
那位木工就发现,纳粹制度"有许多好处":纳粹打破了阶级区分,使他与上层人之间有了同等地位,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在群众组织"劳工战线"中,他与一位教师也成了战友,大家完全平起平坐。
 那位裁缝曾给大学教授做衣服,他对此既自豪又忌恨,成为纳粹成员后,他发现自己可以对教授们指手划脚了,这使他感到极大的心理满足。 希特勒非常懂大众心理,他争取他们支持的办法不是提高福利,而是增强他们的翻身意识。社会福利的增加毕竟是有限度的,而平等,甚至在政治上比他人优越,却能使普通人获得幸福感。 实际上,这些普通人都是很正派勤劳的人,他们在纳粹统治下没有受过迫害,也不认识任何高层人士,甚至不知道大屠杀。即使他们知道一点也不相信,认为是犹太人的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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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缺乏公民权利意识,他们总觉得犹太人经商太有钱,感到很不公平,认为剥夺犹太人的财产是应该的。那位裁缝就告诉记者,正是犹太人偷走了自己祖先的所有东西。 他们渴望社会公平,但却缺乏把各种事实联系起来的能力,把宣传和事实分开来的能力,因而看不到纳粹的"公平"是在攻击人的基本价值和所含的权利。 导致纳粹上台的不是民主制度本身,而是当时的德国人的政治观点多是从个人处境出发,对他人的权利漠不关心。他们没有社会公民意识。所以与许多普通德国人一样,纳粹宣传说通货膨胀是犹太人造成的,他们就相信了。 报纸上整天告诉他们:"犹太人是世界资本家,犹太人统治着英国,犹太人控制着俄国。"那位裁缝曾与记者谈到毒气室,说:"如果发生了那种事,那它是不对的,但我相信它没发生过。" 偏见使他只相信官方媒体的宣传,而不是相信事实。即使发生了屠杀事件,他也认为领袖是好的,坏事都是周围人干的,是地方上的纳粹滥用了党的原则,领袖只是受骗了。
1938年11月10日,发生了犹太会堂纵火案,一群孩子从被砸的犹太人糖果店搬运糖果,警察和成人在旁边看着。此事他们也都知道,但并不觉得这是在犯罪。 为了巩固对民众的思想统治,纳粹强调的都是一些非智性的品格,诸如忠诚、纯洁、劳动、简朴和爱国主义等,并把喜欢思考的知识分子看成是不可靠的、有危害性的阶层。 在这位美国记者看来,这些普通德国人不是不关心政治,而是缺少政治权力意识,不懂得自己拥有最高权力的公民的责任,总认为国家是崇高的,而个人无足轻重,因而对他人的苦难漠然置之,甚至参与迫害。 战后德国人开始了新生活,这十位普通人的生活又一度变得艰难,他们需要承担比从前更多的个人选择和责任,对此他们总是抱怨和不满,觉得纳粹曾经把一切都管理起来,统治得很好。
这表明,他们从来没有认为自己受骗,他们以为他们在纳粹统治下是自由的。事实上,他们渴望的从来不是自我实现的自由,而是想要摆脱"自由选择的可怕负担"(陀思妥耶夫斯基语)。
 这是自由制度与不自由制度造成的价值观之别。从一个习惯于凡事自主的美国人的角度看,这些普通德国人缺少的其实是公民意识和勇气:"一种能够使人既不被统治也不统治别人而是能够自我统治的勇气。" 对于同一事物,不同的价值观会有截然不同的看法,这是现代世界分裂的主要原因。 

对于从前的许多德国人来说,纳粹并不是一目了然的邪恶,只有当他们具备了自由是不可分割的公民意识与责任,明白对他人权利的剥夺即意味着对自己权利的剥夺,才会真正认识到纳粹的实质与危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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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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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抱歉,最后一次修改~

    如果作者听说过一种动物叫刺猎蝽,就知道还有一种比“他们以为他们是自由的”更深刻、更精准的说法——那就是,“他们以为他们是同一国的、甚或是同文化的、同族群的、甚至是同物种的”。社会学家常用蚁族社会比喻专制集权的国家,然而蚁后会吃自己的子民吗?这不言而明。用纳粹比蚁族可能错差不大,拿其来比喻拥有国家家暴基因的共产妖孽则错得离谱~

    如今生物学家揭示了某种世上少有的丑恶生物,它们不仅寄生渗透,而且极善伪装,竟能令蚂蚁们觉得和自己是同类。并且它们伪装的手段也可说是在生物界也异常罕有的,那就是不靠自身拟态而是拿被其侵食的蚁族肉身或死尸黏在自己体表进行自然界中最残忍的欺诈。该行为举止,中共正如它一般。

    “人们以为他们和自己是同族的,是文化类同的”,这便是中邪共产党欺诈中国人民的方式。不过,悲惨的现实却是,中国人民只不过是其猎食的对象而已,而那些看似荣誉满身的例如被统战入党、或被党捧上天的曾经的各行业优秀人士、名人菁英,不过是其粘于背上用来欺骗专制蚁国其它蚂蚁的诱饵而已。除去刺猎蝽自身引目惹眼的斑弄造像和不少过世名人的“尸体”外,许多貌似活着被黏于其背的光鲜“肉身”也竟然“以为他们和自己是同类,而自己是龙凤翘楚、善待同类的、甚至令同类面上增光的”,因为刺猎蝽亦会时不时给背上的活饵喂食活饵同族的肉糜,以令自身更具欺骗性,而活饵吃得也异常幸福悠哉、滚瓜溜圆。例如,对中邪共产党而言,举国体制下的体坛菁英们、理工界骨干、医疗教育体系职工大多逃脱不了此类,因为他们少能明确掌控、甚至弄清自己的收入来源是否肮脏,他们或肌肉发达、或部分中共亟需的专业大脑没被中共插钉破坏、而明辨是非的大脑部分已然被中共喂食的名利所羹状固化萎缩……他们根本不明白——即便反复阅读甚至背诵过有关鲁迅弃医从文的课本——所谓“病夫”指得是头脑思想精神的癔症而不是物质肉体的疾恙。刺猎蝽总是把这类蚁族当成最为优秀肥美的诱饵与卵胎。当然,和自然界生物不同的是,社会圈里会发生跨物种异变,社会圈里的刺猎蝽身上的部分肥美诱饵经过长期喂食同族血泪常会陋化成社会圈刺猎蝽的丑恶后代,这是社会圈刺猎蝽有别于自然界刺猎蝽繁衍的额外增生方式。

    而他们(指这类诱饵)何时才能明白自己这种其实比蚁族餐点更悲惨的境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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