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月，接到一位正在美国教学的，研究中国文革学者的电邮，她的问题是：
最近在写文革和上山下乡运动对你们这一代人的精神层面的影响，重读了您在《纽时》上发表的"怎么办啊？这个党"这些文章，李锐先生谈到"毛病不改，积恶成习"，能否理解成他用这8个字概括中共最大的危机和问题？您最清楚他讲这些话的背景和个中原因。您的理解是什么？我的判断是他的论断应该不但与他对文革和1949年以来的历次政治运动和社会矛盾的归因有关，而且与经历文革和上山下乡运动的知青一代执掌中国的各种不足，从而影响党的前景和命运有关，不知是否偏差太大？非常感谢您！
我回复她：
首先，这句话是民间谚语，不是我爸的发明，但他确实是认同的。
你好像应该有《敬祭李锐》一书，内中郭于华教授的短文《记一次研讨会》：
"对李锐先生敬佩已久，但接触有限。印象颇深的是在《一叶知秋——杨伟名文存》一书的出版研讨会上李锐老的发言……
在为该书举行的小型研讨会上，李锐老提出：今日中国需要探讨的是如何不再出毛泽东的问题。有如天问，振聋发聩；至今仍在耳畔回响，仍在脑海萦绕。"
这应该是对父亲认同那句话最好的诠释。父亲一直以为"四千人大会"邓小平以"宜粗不宜细"终止了对毛的清算是绝大的失误，因为文革后没能对毛进行彻底的清算，所以其后的各代：邓、江、胡、习，都沿袭了毛泽东的衣钵，到习修宪后，成为世袭的皇帝，将毛泽东的旗帜一直打下去。现在则是在全世界实现毛泽东"东风压倒西风"，"共产主义必定战胜帝国主义、资本主义"的最好时机——美国在奥巴马垂帘听政下，撤销边境，终止能源自给……仅只两个月已然危机四起，国将不国。
有趣的是，相隔几日，又接到远在德国的学者王维洛先生的电邮，他是这样写的：
记得1996年在美国碰到两位同班同学，他们争吵一个问题，如果中美开战，他们的儿子将为谁而战，当时他们都已经入美国籍，儿子都在上高中。一个说，为中国而战，因为祖上是中国人；一个说为美国而战，因为入籍时宣誓过的。现在一个支持民主党，一个支持特朗普。
我回复他：
维洛，
你举得例子很有意思。"中国心"支持拜登，"美国心"支持川普。也就是说，拜登办的事儿对中国有益，川普办的事儿对美国有益。
两位学者的来电似乎并不搭界，其实有着紧密相连的内涵。那就是，在中国，因毛泽东及他的思想没有得到彻底的批判，中国现在的领导人习近平依然在毛泽东思想的引领下，在祸国殃民的道路上一路狂奔，只不过坐在车里的人中真诚跟随者寥寥无几，睡着者或装睡者一个挨着一个。反观美国，因没有对上世纪六十年代在本土出现的"红卫兵思潮"的深刻反省，那一代自以为不当红卫兵是没有良心，成年后还当红卫兵是没有脑子的人，已然充斥美国精英阶层。他们那颗崇拜中国毛泽东的初心其实从来没有改变过，为美国教育出几代真诚的社会主义者。
事实摆在这里：BML运动发起人之一的Patrisse Cullors女士公开宣称自己是马克思主义者，崇拜列宁、毛泽东。这个运动在民主党主政的城市已形成席卷之势。拜登任命的交通部长Pete Buttgieg的父亲Joseph Buttingieg为马克思主义在美国的传播做出过"杰出"的贡献，这位部长刚刚上任就宣佈要对货运司机的行驶里程课税，其集权大政府的恶行众目昭彰。以偏概全自然不对，但是以这两人背后的势力和对美国社会已经形成的压迫而论，目前"中国心——马克思主义"与"美国心——资本主义"在美国的角力确实到了生死关头。那些已入籍美国的，曾经是中国人的华裔美国人，到了扪心自问的时候了：我该为谁而战？！
父亲在他的《李锐口述往事》中有这样一段话：
到巴西、美国的那次考察，应该说是大开了眼界，不仅仅是看了他们的水电事业，而是从整个资本主义的经济也好，建设也好，社会文明的程度也好，都有了一个初步的、全方位的了解。这次出访，应当讲，对于我们自己一贯自诩的社会主义的优越性，在我脑子里面是没有了；不单是水电，而是从整个的社会生活和制度来讲，人家的资本主义更符合人类发展的规律。
我在中国生活了四十年，在美国生活了三十年，我认同父亲的结论："资本主义更符合人类发展的规律"。对于违背绝大多数美国人的意愿，走社会主义道路的拜登政府，美国的"独立宣言"告诉我们："人们有权力改变或废除它"（参见本文引录栏）。美国不存在"煽颠罪"，参加1月6日华府遊行的美国人是爱国者，加在他们头上的"企图用暴力推翻政府"的罪名纯属无稽之谈。
2021年3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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