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的赶超意识,就是一种竞技,是要跟西方(国际)比快慢、高低、胜负、优劣,在所有的领域里比试;体育是第一利器,岂能逃脱?所以,它是由一个元帅主管的、半军事化的、"从娃娃抓起"的、"一条龙"的、仗着人口基数大"万里挑一"的、急功近利型训练模式的、一将成名万骨枯的……总之,是和平建设时期的一支"雪耻"军队,战略目标是用最短时间,冲到世界第一。这个战略的最早模式,就是毛泽东的"超英赶美",后来又直接成为邓小平的"摸着石头过河"。
这种"赶超欲",被民族心理的自卑、嫉恨所驱使,也被枭雄玩于股掌之上,不仅在五○年代闹了一场荒唐的"大跃进"、饿死了几千万人;更在"开放时代"被来自西方的资本、文化所煎熬,仇外心智愈趋偏狭愚昧。凡此种种,令晚近中国二、三十年,弥漫着憎羡交织的人格分裂氛围,摘除了"东亚病夫"的帽子又怎地?
而今上千亿的国家科技发展基金随即注入晶片等半导体产科研领域。人们立即将此晶片开发潮,与一九五八年的全民大炼钢铁相提并论。经济学家吴敬琏批评道,三年前建立的半导体晶片基金规模是四千亿,效果并不好,前途堪忧。我参与的波托马克文化沙龙,六月办了一期演讲会"中国晶片'大跃进'走得通吗?",请来三位专业人士破解"晶片之谜",我听下来,才知道晶片制造,反映一个国家的工业和科学等级,涉及的技术难度大、壁垒高、周期长,不是只投钱管用的,也需要时间浸润,这个意思,即是说这里没有"弯道",您就慢慢死磕吧。
二○一八年底加拿大扣押华为孟晚舟、美国晶片技术核心人物张某(被中共收买)自杀,两事显示中共高科技及"工业二○五○"遭遇重大挫折,习近平崛起,弃"韬光养晦"而启冷战,甫与西方交手即吃败仗,与上次冷战苏联与美国近半个世纪打个平手,而苏联一度还在太空技术上领先的局部,不可比附。此差距,究为两国共产制度的差异所致,还是文化差异,是一个有趣的课题。中国文化本有轻贱技术、四大发明并非科学的缺陷,近现代"民主科学"忽悠,又沦为拒绝民主但不妨碍偷窃技术、抄袭、山寨的极端实用主义路线,其实就是邓小平"白猫黑猫"的流毒后果。这个政权传到"太子党"手上,已无底气,所以习色厉内荏,徒然的奢华张扬于世,又贸然"大国崛起",与川普一两个回合下来,已在作揖了,其势显见习之前的"技术官僚"当家,对它的统治更安全,却已无机制换下"太子党"了,所以国内有一句浩叹:一个漫长的冰河时代来临……
三月十八日香港大学医学院教授袁国勇、龙振邦,在香港《明报》发表题为〈大流行缘起武汉,十七年教训尽忘〉一文称:
己亥冬,疫发武汉。庚子春,湖北大疫,国内疫者八万余,死者三千。民不出户月余始遏,惟疫未止已外传。三月,全球大疫,世卫后知,未及宣布大流行。诸国欠措施缺储备,迅大疫。星、港、澳及中华民国皆免于大疫,惟零星海外输入之症及小群组不绝,尚未失守。
此文以专家身分解析,七十五%之新发传染病源于野生动物,冠状病毒的元祖病毒则源于蝙蝠或雀鸟,认定野味市场乃万毒之源,举例○三沙士,疫发河源,广东大疫,传香港,沙士冠状病毒在果子狸身上找到,虽然中国明确禁绝野生动物交易,但是十七年野味市场禁而不绝,而且愈趋猖狂。中国人完全忘记沙士教训,活野味市场内动物排泄物多含大量细菌病毒,环境挤迫、卫生恶劣、野生动物物种交杂,病毒易出现洗牌及基因突变……
此文招致攻击,明显来自内地当局,指其"中国人陋习劣根才是病毒之源"系污名,两人当晚决定撤稿,声明他们只是科学家,无意卷入政治,并为"手民之误",表示歉意。不过袁、龙之说,可能是"病毒源之自然"说的最早版本。
"神州"这块沃土污染了,会不会飞出什么么蛾子来?
医学已经先进到试管婴儿、干细胞研究,却还是惧怕瘟疫,上一次瘟疫"西班牙大流感"在一百年前,便知人类虽已登月并无多大进步。但若某国政治很野蛮,则更可怕,因为不止哥伦布时代"地球是圆的",全球化时代它还是平的,这个规则,后来被反覆验证。
二○○二年十一月,中国广东佛山出现了不明原因的肺炎病例,民间各种小道消息沸腾,但官方控制的新闻媒体一声不吭,网路上也封锁。不久春运大潮起来,病毒剧烈向外辐射,中国绝大部分省区沦陷,并最终扩大为一场全球性的传染病疫情,二十六个国家出现病例,八千多人被确诊,八百多人死亡。
四月三日时任卫生部长张文康对全世界记者说:"北京市只有十二例非典,死亡三例。
中国的非典已得到有效控制。欢迎大家到中国来旅游,洽谈生意,我保证大家的安全,戴不戴口罩都是安全的。"
北京三○一医院的退休外科医生蒋彦永闻此言大惊,他发电邮披露真相,中国媒体不理
他,但是这一资讯终于不胫而走,震惊世界。
两个月后中国官方才正式称为"非典型肺炎(不明原因)";再两个月后世界卫生组织(WHO)定名"严重急性呼吸系统综合症",缩写为SARS。
这里的常识是:第一、污染培育么蛾子;第二、中国政府第一时间必定撒谎;第三、国际组织常常是腐败的。
最近这次"武汉肺炎",不过是把上述三点,重演了一遍。
人类虽然干净起来,禽畜们却依然肮脏,滋生新的病毒,而人类的制度之恶,将是它的帮凶,冥冥之中的因果无从得知,神祕的大自然会报应。(相关报导:直球对决重启核四!蔡英文指"不是选项":哪个县市要承受风险?|更多文章)
*作者为中国八十年代报导文学代表人物之一,八九民运之后流亡美国迄今。本文选自作者新作《瘟世间》(印刻)
——风传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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