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和远方在一个苦壁的世界中,有着恒久的迷幻魅力。虽然大部分中国人不读诗,也不太关心远方的定义。最近大火的甘孜理塘的旅游宣传片《丁真的世界》全网的播放量高达42亿次,平均每个中国人看了3遍。
那个骑着白马的藏族美少年,在雪山草地间自由驰骋,引爆了多少说走就走的口水。
但是骨感的现实,对于大部分囊中羞涩的青年甚至中年而言,除了舔屏,恐怕也只剩下"总有一天我要去"的干瘪豪言。那个远方的世界,对丁真是生于兹长于兹的真世界,对你是可望不可及的假世界。
大多数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在毕业即失业的现实中,即将迎来的是"上山下乡"的窘迫,而不是"喂马劈柴"的惬意。即便如愿步入职场,遇见的可能也不是丁真这般的美少年,而是朱军那样的咸猪手,或者胡编那猥琐的眼神。
如果再残忍一点说,当你拖着行李站在寒风中向蛋壳公司讨公道,或者一份会计的工作都不足以养活自己而要兼职卖淫,甚或开个奶茶店还要靠肉体直播来付店租的时候,远方的雪山草甸对你除了更深的刺痛,绝不会有任何的安慰和寄望。就像我们中国人千百年来贴在家门口的那个福字,终究是一种颠倒后才能安慰人的意象。
再美的大饼在无坚不摧的现实面前,迟早幻化成一地纠结的鸡毛。
我十几年前看过一副印象极深的漫画:一个胡子拉碴的青年,在出租屋的电脑前苦苦思索:美帝的阴谋怎么破?日本的大仇何时报?台海的统一分几步?而此时屋外响起敲门声:办暂住证了喂……
这不是丁真的世界,但却是真的世界。
我去过藏区4次,第一次走滇藏线的时候也还年轻,工作了5年才第一次获准休长假旅游。和我一起搭车的有一个法国人"阿诺"。这家伙三十好几,有钱就看世界。我们几个中国青年在一起总是谈论生活压力的问题,这让阿诺很不解。他问我,你们中国人为什么总是考虑一些遥远的事情?我跟他开玩笑说,如果有一天你没有法兰西的福利保障,跟我们是一样的。
那趟旅行给我留下终生印象的还有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搭车的农民工。他在路边拦了好久也没有车愿意搭他,最后是搭上了我们的车。坐车的时候情不自禁的说了一句:我在这里修路3年了,今天还是第一次坐车走自己修的路……
看着他欣喜的模样,我差点掉下泪来。
我知道阿诺一辈子都想不通。他站在地表之上,困惑于地底十八层的生存策略,就像我今天仰望胡编的私生子到底有几个的样子。
但我始终知道,触手可及的世界,并不是丁真的世界。
2020/12/3
——作者脸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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