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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1月26日星期四

范疇:美國大選亂象與台灣

台灣時間11月3日,美國大選投票日前一天,我曾為文說《這次美國總統大選的結果,不會在投票日11月3日的次日出台。事實上,最終結果能夠在12月15日出台,就算是夠快的了。甚至不能排除一直到總統就職日都還爭議不休,造成美國二戰以來、甚至內戰以來最大的憲政危機》。
現在,經過了三週的折騰,我依然持同樣看法。接下來近60天中,本屆總統川普依然有著極大的行政權力,足以做成兩件事:國內,築起制度性的高牆,使得支持他方向的至少7千萬選民及共和黨內志同道合者,繼續推動他的「清乾沼澤」的諾言。國外,採取決斷性的行動,以阻擋(60%民眾視為主要威脅的)中共的擴張。前者,與台灣只有遙遠的間接關係,而後者,無論其行動為何,台灣都會面臨即刻性的抉擇。台灣政府,沙盤推演工作得做足了;台灣社會,心理安全帶得繫緊了。
美國此次大選的亂局,反映的不只是美國的問題,而是整個地球秩序的問題,或說是人類組織秩序的問題。若看不到這點,可說就是沒看到過去400年的歷史格局。
微觀來看,我們可將其僅僅視為美國的憲法(或憲制)的一次危機。美憲自1789年以來兩百餘年,與時俱進得歷經了33次修憲(27次通過,6次未過),顯然當年立憲者具備了極大的思維彈性,但是依然無法全面照顧到國家未來一切可能發生的變化。當然,2020大選即將帶來的憲政危機,或許會以第34次修憲最終過關,但即使那樣也僅僅是微觀層次的過關。
美國的憲法,無疑是當今地球上各個國家憲法中最完善、最具彈性的一部,它帶著美國走過了南北內戰、一次世界大戰動員、二戰動員、冷戰、國內黑白人權衝突、性別權、持槍權、金融危機。。但是,再怎麼說,這些都是「美國」這單一「國家」的國家利益問題。
換句話說,憲法的發明及起源,為的是解決國家利益路途上的問題,對於其他國家的利益問題,不在本國憲法的範圍內。 這是西方1648年「西發利亞」(Westphalian) 國際體系以來的最基本假設。
因此,地球發展到今日面貌,宏觀來看,應該問的問題是:「憲法」這種依附於「國家」(Nation, 或State)為載體的秩序規範制度,當遇到「國際問題」時,究竟耐震度如何?20世紀以來,人類用所謂的「國際關係」、「國際法」或「外交」的補丁來試圖緩解這個根本問題,但隨著科技、通訊、交通的密集化,打補丁的方式很快就要行不通而崩盤了。
從1776年美國獨立戰爭以來,美國人就分兩派。一派承襲舊歐洲風格,講究全球化,一派崇尚拓荒自治。兩派之間的理念鬥爭,一直到今天,可說是美國國體內並存的兩個斷層地塊,時間到了就要摩擦地震。在「多邊主義、普世價值」下,干預他國內政,可說是全球派的一向傳統,而相對的,在「雙邊主義、美國優先」的價值觀下,自治派仗著美洲大陸的地緣優勢,一向傾向於「各國自救、自付成本」的精神。
川普所謂的「清乾沼澤」,劍鋒指得其實多屬全球派,「紅脖子」自然支持他。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自2016年的「通俄門」疑雲開始,「外國勢力」介入美國憲政的聖牛 – 選舉制度就已經開始了,2020的「通共門」疑雲更是雪上加霜。以2020態勢之激烈,全球派及自治派之間的鬥爭絕對無法善了,而是一次二戰以來的國格決鬥,即使後來通過新的憲法修正案暫時過渡,終戰還是要來臨的,也許就是2024。
說來確實有點弔詭,阻止中共全球擴張,原來應該是全球派的任務,現在竟然落到代表自治派的川普身上。而台灣遠在天涯海角之外,照理來講應該進入不了川普的法眼,而促成局面清晰化的卻又是他。看來,政治真的是陰陽辯證的啊!
(本文簡版刊於2020-11-27 聯合報)
——作者脸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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