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登輝去世,引發一場對他歷史地位的爭論。有人稱他為民主之父,有人稱他為台獨教父,我認為稱他為民主之父有點過了,稱他為台獨教父也言過其實,他最合適的稱呼,應該是台灣民主先生。
台灣民主之父是蔣經國,在蔣經國手上,也只有在他手上,才能開放黨禁和報禁,此兩禁一開,台灣民主就受孕了,此後就是十月懷胎一朝分娩的過程。李登輝做的是實踐經國先生的改革理念,把蔣經國手上未竟的事業完成而已。
李登輝一手建立台灣的民主制度,推動立法委員﹑縣市長和總統一人一票的選舉,他扶植民進黨,不是為了推倒國民黨,而是創建一個台灣兩黨制的大局,一個有延續性的政治體制。當年國民黨一黨獨大,若沒有當政者適當扶持,民進黨很難在短時間內成長壯大,直至可以與國民黨分庭抗禮。
果然,在李登輝有生之年,民進黨不但成長為台灣民間大黨,甚至有機會取代國民黨執掌政權。李登輝創建的台灣民主制度,使國民黨丟掉了百年的執政權,但同樣是那個制度,卻又使國民黨得回執政權,馬英九就是在那個制度下執政八年。因此,國民黨落到今天的頺勢,不能怪李登輝,要怪國民黨自己。
李登輝在去美國訪問時做過一場演講,講題是「民之所欲,長在我心」。一個政治人物要體察時代精神﹑歷史趨勢﹑人民意志,有這三樣宗旨,任何一個政治人物都能有自己的歷史地位,貢獻有大有小,但一定會得到人民的認可。
李登輝去世後,台灣人排隊去悼念他,他生前心繫人民,他死後人民心繫他,這都是合理的回報。
為什麼同樣是獨裁政黨,國民黨能主動讓權,開拓民主之旅,而中共卻至今死抱獨裁老路,而且打算與之共存亡?
別忘了,蔣介石﹑宋美齡﹑蔣經國都是基督徒,基督信仰的平等觀念,就是民主理念的思想根基。台灣深受日本文化的影響,日本民族精神中的人本主義,也使台灣的民主思想容易扎根。此外,國民黨大量幹部曾經在美日受教育,歐風美雨足以淘洗中國千年封建渣滓,以胡適為代表的文化精英,影響了台灣幾代年輕人,使民主改革的呼聲深植民間。這一切,便是蔣經國開啟政治改革的精神文化和社會基礎。
蔣經國晚年要開放黨禁報禁,有身邊人勸他,說那會導致國民黨失去政權,蔣經國回答:「世上沒有永遠的執政黨。」情報部門主張逮捕組織政黨的人,蔣經國說:「使用權力容易,難就難在曉得什麼時候不去用它。」聽聽這兩句平常不過的話,便明白蔣經國是如何看待權力,看待人民的福祉的。
同樣都是改革者,蔣經國的胸襟比鄧小平高出很多,鄧小平的改革,維護的還是中共一黨之私,蔣經國才真正突破政黨的藩籬,把人民的意志和利益置於最高地位。因此,五十年後論中國當代歷史,蔣經國的地位一定高過鄧小平,用李登輝的話來說:民之所欲,長在我心,唯有如此,才不違逆人民的意志,才能順應歷史的潮流。
中共的思想根源雖然是馬列主義,但馬列主義恰恰是西方思想的異端,是在西方土壤上生成的一個時代怪胎,與西方正統的文化精神內核沒有一點契合之處。以十四億人的名義,維護九千萬黨員的權力,以九千萬黨員的忠誠,維護寶塔頂尖那極少數家族的利益,這就是中共獨裁統治的本質。
同樣是中國人,同樣生活在二十一世紀,台灣人已掌握自己的命運,而大陸人的命運還掌握在中共手中。國民黨在台灣開創了民主體制,有其必然性,也有其偶然性,必然性是宗教﹑文化﹑傳統造就的,偶然性是有一個蔣經國,又有一個李登輝。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古人對人生抱負有如此期許。每個人都像蔣經國李登輝那樣,做自己應做之事,做自己能做之事,世界就會改變。
——作者脸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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