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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6月20日星期六

李劼:数位文化和界域时代——台湾·唐凤的启示

 李劼 雅典稷下
唐凤(Audrey Tang,1981年4月18日-),是台湾的自由软件程序员及政治人物,曾致力于多项项目的开发维护,是Haskell和Perl社群领导者,也是g0v零时政府核心成员。唐凤早年不习惯传统正规教育,14岁起便以在家自学方式学习。过去曾担任明基电通、苹果公司等公司顾问,并长期参与开放源代码社群协作、主导vTaiwan等平台走向。
数位文化和界域时代——台湾·唐凤的启示.mp3
来自雅典稷下06:38
当全世界瞩目于台湾在防疫上的成功之际,可能忽略了一个更为重要的现象,台湾在政治文化上的超前变革。这场变革的关键人物既不是来自政府也不是出自媒体而是一位软体程式设计师、入阁四年的政务委员唐凤。借用唐凤本人给打造亚洲矽谷计划出的点子亚洲·矽谷方式,在此姑且称作台湾·唐凤。
 
作为台湾数位时代的名星人物,唐凤具有显而易见的异类特征,无性别,无政府,自学式教育,零时政府以及开放政府的构想等等。能够容纳这样一个异类,展示了台湾社会的包容性,也体现了民选政府的开放性。但必须指出的是,唐凤与台湾社会和台湾政府的关系并非是被包容被吸收,而是以其独特的创造性相关联相映照。正是这种相看两不厌的互相关联,唐凤与台湾之间才有了台湾·唐凤的相处模式。这种模式的特征在于,既是社会的又是个人的,既是政府成员又是独立于政府的存在。唐凤将成为台湾的地标,一如台湾会成为未来国际社会的标识。
 
台湾有幸拥有唐凤,唐凤有幸生在台湾。成功完成了政治转型之后的台湾正在国际舞台上悄悄地走出一条不无艰难又风格独具的时代创新之路。国际社会所看到的台湾抗疫只是冰山一角。在水面下打造的开放政府,数位治理,自学教育等等的文化创新,才是台湾将提供给未来国际社会的整幅愿景。而在这些诸多创新当中,唐凤是一个关键人物。
 
唐凤的创造性思维既具先天优势,又是其自学成就。唐凤不仅是位软体程式设计师,而且还是有着深厚的人文修养的思想者。无论是文史阅读还是灵修体验,唐凤全都能够拿出自己的成绩单。这张成绩单当然是无形的,融合在唐凤层出不穷的创造性提点和开创性构建里。比如在太阳花学生运动中发现和打造政府与选民之间的沟通渠道,以网际网路社群活动推动政府的开放性,超越意识形态、以沟通取代对抗的人际交往思路,所有这些想法在唐凤都是自然而然地形成、然后仿佛出口成章那样地表达出来的。并且怎么想就怎么做,身体力行。
 
唐凤给台湾社会带来一种新型的人际关系,不再是紧张的,冲突的,分裂的,而是轻松的,和谐的,共振的。在人与人之间,政府与民众之间,社区与社区之间,社群与社群之间乃至整个国际之间或者一地与世界之间。这种关系的特征在于网络式的平等,由此形成的是数位文化。所谓数位文化,并非是人的数字化,而是数位的人文化。这种人文形态可以是个人与国家之间的架构,可以是个人与个人之间的交往,可以是个人与社群之间的关系,可以是区域与世界之间的关联。数位文化一旦成为这一轮人类文明的共识,那么整个世界所步入的就是一个界域时代:以个人为本位、以网络为联接、以数位为文化、以互相沟通抵达各种形式的界面联接为交往原则的国际社会。所谓国家,在数位时代不过是一个个的界面罢了。
 
这当然是一个美好的愿景,尽管抵达那样的愿景台湾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台湾政府也罢,台湾民众也罢,要把振动频率提升到那样的愿景,并非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但唐凤在努力,台湾在成长。台湾·唐凤终将扩展为世界·台湾,宛如一个漂亮的斐波那齐螺旋。这个螺旋的优美在于台湾·唐凤还同时意味着台湾·某某的无限性,也即是说,在台湾的每一位个人都拥有唐凤这个点的位置所在。假如可以将台湾看作一个网络的话,那么数千万台湾人便是这个网络中的数千万个点。人们通过各自的创造、各自的贡献联接到一起,或者说通过各自的能量打造出亮丽的台湾。点如粒子,能量是波。台湾·唐凤是波粒二像的,昭示着台湾·某某的波粒状时空。就此而言,唐凤标示着一种新型的个人存在,而唐凤的独特性就在于每一个人都可以是唐凤,一如唐凤意味着每一个人的个体性存在。
 
数位文化和界域时代,应该是托尔维尔《论美国民主》问世以来的又一个历史界碑。当时兴起民主国家的历史前提是工业革命,如今将民主国家型态进一步推向以沟通为联接方式的界域时代,是数位文化的文明化成果。唐凤成功地抓住了这样的历史机遇,以非常天然的方式提出了自己的创意,做出了这样的努力。
 
倘若将这样的努力置入整个历史长河之中观察,那么可以发现,上溯自亚特兰提斯而来的人文传统,下启这一轮人类文明由三维转向四维的未来走向。沉没的亚特兰提斯具有远高于当今人类文明的意念文化和水晶文明,那样的承传没有绝迹。虽然人类还无法读解亚特兰提斯人建造的金字塔奥秘,但从毕达哥拉斯的科学哲学到维特根斯坦的《逻辑哲学论》,这一脉的传承还是相当清晰的。数位文化的先声其实就是《逻辑哲学论》,数位文化的特性在于消解语言的虚构功能,使人类走出语言的平面思维,转向高维的意念文化。在未来的人类高维时空里,苏格拉底式的焦虑会消失的,耶稣的辛苦布道将终于有成。由此反观唐凤的努力,与先贤同在。为唐凤鼓掌,为台湾祈福。
 
二0二0年六月二日写于美东新州
 
李劼:旅美作家,思想文化学者,文艺评论家。生于上海,毕业于华东师大中文系,并在该系执教十多年。1998年赴美,现居纽约。80年代至今,发表大量文章,在海内外出版有文学评论集《个性•自我•创造》,专著五卷本《李劼思想文化文集》,《中国文化冷风景》、《百年风雨》、《历史文化的全息图像:论〈红楼梦〉》、《美国风景》、《木心论》等;以及历史小说《吴越春秋》、《商周春秋》、《汉末党锢之谜》,长篇小说《丽娃河》、《上海往事》、《星河流转》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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