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公司和美国人做生意，签了合约，明文规定相关的芯片类产品不能让伊朗这样的国家获得。但合约归合约，在聪明的人们看来，这就是一张废纸，私底下的行为，那是另一回事。所以，违约的事实发生了，理所当然，来自美国的天价罚单也发生了。
这里有一个平常但是很重要的人性论秩序需要辨析：
——每个人都知道合约的重要性，因为没有合约，不可能形成合作。
——人们之所以违背合约，是因为这样的违背行为，符合其自身的行为目的。
——人性的幽暗性使得人们相信，自己有能力做到天衣无缝，判断自己违背合约的事实不可能被别人知道。
人性的幽暗、观念的扭曲，行为的撕裂，在这里表现得淋漓尽致。这是既古老又常新的人类缺陷，我们需要对此加以阐释。
摩西十诫第九条，"不可做假见证陷害人"。这条来自上帝的诫命，是一个卷入了消极自由选择秩序的诫命。
人类在"事实证据"的命题上要诚实，公开，透明。中国有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的成语，就属于典型意义上的通过做假见证的方式来迫害他人。
上帝告诉我们，这里存在两种选择：
其一是如果我们做到了不做假见证，那么我们将会建立一种公开透明诚实的社会秩序，由此人人都得益处。
其二是如果我们违背了这样的原则，假见证盛行，那么人类社会将会进入一种腐败的困境之中，所有的合作都会失败，导致人人都失败。
也就是说，在上述选择命题上，人有权利根据自己的主观偏好进行选择。每一种选择都相对应的存在一种必然的后果。上帝在这里给予人类绝对的自由权利，但人类必须为自己的自由选择承担责任与代价。
理所当然，所谓假见证，就是指人类的谎言。
由于人类的心智和行为选择了谎言，因此谎言成为人类生活的一个常态。谎言的存在，给人类社会带来了不可计量的高额的"合作成本"。
正是在"合作成本"的意义上，我们很容易就能发现，凡是谎言占据主流位置的社会，其社会的合作成本就非常高。反之，凡是谎言占非主流位置的社会，其社会的合作成本就相对低很多。
人们关于谎言的心智和行为所带来的"合作成本"的考察，可以让我们考察一个社会的文明程度，也可以考察一个市场体系的繁荣程度。
以现代美国为例，当美国的主流媒体不惜用"fake news"来推广自己的政治理念，说明美国这个国家中的一部分人已经掉进"做假见证"的人性陷阱之中。这是典型意义上的对"摩西十诫"的违背，说明美国已经开始出现败坏的征象了。
这种征象的主要表征之一就是不可计量的高额的"合作成本"。人们日常生活看到的充斥在政治生活和经济生活中的巨大的浪费现象，充斥在街头的各种冲突，就是这种高额"合作成本"的必然反应。
具体到一家中国公司违背与美国人的合约事实，这种违背合约的行为所带来的"合作成本"就是惊人的，某种意义上甚至具有毁灭性。
对于美国人而言，当大量的芯片被伊朗人拥有，美国人就必须花更多的精力和更多的钱去阻击伊朗人的行为，美国人必须为此付出高昂的代价。而对于一家中国公司而言，当美国人对这家公司给予高额的违约罚金，甚至全面禁止这家公司继续获得芯片类配件，这会导致这家公司的日常经营断裂。
深层次的问题是，为什么人们要冒如此重大的违约风险呢，难道人们就不能规规矩矩做生意，把合作成本降到最低吗？这种对双方都有利的事情，为什么人们不努力去做呢。
原因在于，交易双方存在一种隐蔽的"观念冲突"。我反复强调过，人是观念的载体，并非仅仅是利益的动物，当两类价值观完全不一样的人群发生交易行为，一开始，人们基于利益的交换，可能会有效尊重合约，但随着交易规模的扩大和交易双方的实力扩展，人们一定会抵达"观念冲突"的层面。更多的时候，人们甚至会为了观念放弃利益。
圣经话语对此有启示，"信与不信，不可同负一轭。"这句话既可以解释婚姻的秩序，也可以解释人类社会所有的合作行为。
但我们对这样的话语启示并没有深刻体察。人们总以为发展可以带来进一步的合作，而合作可以影响到人们的价值观；人们总以为技术可以改变人类的命运，其实技术提升的仅仅是人类的物质欲望，技术越先进，人类离上帝的绝对命令越远；人们总以为市场交易在使得财富增加的时候也使得人的观念秩序上升，其实财富的增加必须以观念秩序为前提，而不是相反。如果先验的观念秩序存在错误，则财富的增加就是一个诅咒。
到今天为止，人类在这个命题上依然无知。中国传统有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的观念，中国人似乎从来没有怀疑过这样的观点。美国人在这个命题上也好不到哪里去，几十年以来，他们中的一些人真的相信，自由贸易可以改变人的价值观，经济合作可以让人们变得更文明。
这是一个典范的斯密问题：道德情操的观念秩序在前，财富的分工增长在后。这是一个巨大的常识，完全符合认识论的基本秩序。可惜，不仅我们这个时代的生产者和消费者对此漠不关心，那些自以为掌握了古典经济学原理的经济学家对此也是视而不见。"合作秩序"这样的经济学概念不仅是一个市场概念，也成为一种理所当然的价值概念。
这是一个思想的悲剧。当每个人都认为自己依靠谎言可以获得巨大的财富，当每个人都把合约当成一张废纸，当每个人都认为做假见证对自己有利，当每个人都认为谎言也是一种智慧，为什么我们不撒谎呢。
恰恰相反，人们会把谎言的制造当作一种伟大的技术创新。人们离开了谎言将完全活不下去。这其实是维特根斯坦已经描述过的悲惨世界的图景。
—— 苏小和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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