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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3月31日星期六

范中洲:阳光下的欠账——《反右运动55周年留言集》


范忠洲



阳光下的欠账
——《反右运动55周年留言集》
范忠洲
   
   我今年80岁了,见证了解放后的各种政治运动,说实在话,有太多的血与泪。我是一个最底层的生产工人,1950年在重庆工厂学徒,性格秉直,自小喜欢看书看报,关心政治,积极参加社会工作。1954年入团,党叫干啥就干啥。党叫整风、写大字报、鸣放,情理中之事,何况自己还是工会宣传委员,党报的工农通讯员。一鸣:当时的厂领导书记、厂长、工会主席均姓李,反他们的官僚主义、事务主义、自由主义,我写了首打油诗"谈三李"。二鸣:我希望国家少办宴会,要考虑人民生活。三四五六地鸣下来,最后具体写出本厂生产的油泵质量并没有赶上美国货(我也是生产者之一)。当时最妙之处是第一张大字报一出,领导马上表示欢迎,万分热情,鸣鼓而迎之。确实没想到毛泽东肚里竟是上下官方设计谋,硬是把常言道之"人算不如天算"给倒过来成为"天算不如人算"。所谓三年自然灾害等等假话,不都是这样吗?五十五万右派?三百多万右派?不是"算"出来、打出来了吗?每次运动的百分之五,加起来该有多少?反右了,我这个地道的工人,初中文化,够不上资格,幸哉?不敢!乐哉,跑不掉的!记得当时还有一篇反击右派的重磅评论,叫"工人(阶级)说话了",其实工人说了真话,照样在劫难逃。
1958年开始党团内部整风,叫做补课,晚上拉上幕布的大礼堂舞台上,数十张有组织的大字报齐轰"反党,反人民,反社会主义的团内右派分子范忠洲"。大帽子真是高抬了我:恶毒攻击丑化领导,攻击我外交政策,散布修正主义,崇美,亲美,恐美,攻击我粮食政策。留团察看一年,并不重,但1960年3月份法院在我不知情、也没任何诉讼程序的情况下就宣判我为现行反革命分子,管制三年,开除一切,送劳动教养。结果我被管制了5年,劳教了5年,反革命的帽子戴了15年,一直带到1975年。整个人生道路就很具中国特色了。
今天大家都承认,所谓的右派,几十万、几百万,都是国家的英才良民,良心!但自那以后,社会风尚、文化传统没了,变了。可叹,可悲。我们这些最底层的蒙难者,又有多少哦。在劳改队中,屡见不鲜的"同学"岂止是荒唐,简直是暴虐。
朋友,古拉格又格拉古吧!(原苏联、中国的两本关于劳改营的书)血是一片,但却是点滴汇成,泪,不会比血少。我的祖国母亲,你是看见的:谁欠谁的?         
 2012年5月30日
   小 传
抗日时逃难入川,进入战时儿童保育会四川分会泸州第七保育院,后合并到合江第五保育院,抗日胜利又转入社会部重庆歌乐山第二育幼院,读过重庆山洞市二中,詹家溪嘉凌中学。解放后进入工厂当工人,说了一些真心话,大实话,就被打成"现行反革命"。1979年平反,法院的判决书谓"定性与使用法律均属不当:1,撤销原判;2,宣布范忠洲无罪。"
近二十年的劳动,廉价使用了我,原是六级工,劳改后降为三级工,而技术标准是全国统一的。
主编:谢小玲
转帖:黄一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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