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3月13日），中国两会闭幕，李克强总理第二次迎来了面向全球媒体的公开记者会，与喜欢引用各种古人诗词、语调舒缓得让人着急的温家宝总理不同，李克强的发布会语速较快，幽默干练。
但让人失望的是：没有新闻。
我的拿到记者会邀请函的许多记者友人当天凌晨四点多就到现场排队等待入场，有些同行，在总理发布会后在写有李克强名牌的位置上合影留念，这些记者因不专业的表现而被网友非议，但对许多多年跑两会的记者来说，这已经是总理发布会的全部，两会采访已经提前结束。
如《纽约时报》驻京记者杰安迪(Andrew Jacobs)所抱怨的，“举起手来，像过于心急的一年级小学生那样使劲挥吧。如果你认为这样做就能被点名，让你向中国二号权力人物提问的话，那你就是个大傻瓜。”
这个活动是事先编排好的，而且得到一些最受尊敬的西方媒体的配合。某种意义上，两位记者是这一场面的绝好见证者。《南华早报》的翟琦(Keith Zhai)和《纽约时报》的储百亮（Chris Buckley）。
3月2日下午全国政协十二届二次会议的发布会上，大会新闻发言人吕新华把最后一个提问的机会给了香港《南华早报》记者翟琦。
当时，翟琦(Keith Zhai)用中文发问，“我们注意到现在外面有很多关于前中央政治局委员周永康的一些消息和报导，我不知道发言人对这个事情有没有什么可以透露，来打消外界的一些顾忌？谢谢。”
吕新华沉默数秒，开始微笑，随后全场一片笑声。他说，“实际上，我和你一样，从个别媒体上得到了一些信息。那么我大致上这样说一说，不论是什么人不论其职位有多高，只要是触犯了党纪国法，都要受到严肃的追查和严厉的惩处’，绝不是一句空话。”
“我只能回答成这样了，你懂的！”吕新华说完这句后，面带微笑，双手一摊，全场大笑。
这部分问答，被做成视频和文字新闻，发布在网络上，至今未被删除，成为在目前阶段，官方对周永康案摇摆态度的绝好指标，也是本届“两会”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回答。
《南华早报》驻京记者翟琦(Keith Zhai)曾告诉本台，这次提问，绝非被提前安排。3月13日的总理发布会，翟琦(Keith Zhai)也在现场，但这次他再无3月2日的好运。
《纽约时报》驻京记者杰安迪(Andrew Jacobs)的报导，再次曝光了总理发布会多年的潜规则。
此次发布会上，李克强，回答了十几个记者的提问，问题涉及住房、污染、官僚主义和失踪的马来西亚航班等方面。但所有的问题都事先经过了审查，外交部的官员和外国记者早就谈判好了，允许讨论哪些话题，还有，可以接受的问题该怎样措辞。
据一些参与了与外交部谈判（这个过程在会前好几个月就开始了）的外国记者说，有几个问题绝对不能出现：不能问本月初发生在西南部一个火车站的持刀砍人事件，那次袭击造成29人死亡；不许提西藏的自焚事件；不能提周永康，据说这位国内安全部门原来的权势领导，现是一起腐败调查的核心人物。
虽然这种安排已经至少存在了10年，但越来越多的外国记者开始拒绝继续这么玩下去，他们或是拒绝接受外交部让他们问的问题，或是拒绝参加这个每年唯一的一次中国最高领导人与外国媒体的面对面接触。
上周，香港《明报》用整版篇幅，揭露了全国人大开幕式新闻发布会上的提问都经过了事前审核。CBS新闻的记者塞思・多恩(Seth Doane)对这种安排进行了爆料，他说，他被告知他的问题被排在第八位，但是他需要每次都举手，让他的被点名看起来是偶然的。
“惹怒中国官员会有危险，他们有权推迟或拒绝给你发签证。”杰安迪(Andrew Jacobs)说。
2007年温家宝总理记者会，法国《世界报》记者布鲁诺・菲利普提了一个没有经过审查的有关《赵紫阳软禁中的谈话》在香港出版的问题，打了温家宝一个措手不及。菲利普从此被列入“黑名单”，但他的驻京签证似乎没有受到影响。
杰安迪(Andrew Jacobs)的报道也许会让自己的同事，纽约时报负责中国报道的，但因未获得驻京签证，不得不在香港工作的储百亮（Chris Buckley）有些尴尬。
在前年，也就是2012年3月14日的温家宝总理的最后一次全球记者会上，正是当时还是路透社记者的储百亮（Chris Buckley）得到了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提问机会。
那次发布会进行了两个半小时后，温家宝回答完法新社关于西藏的问题，他主动建议说：“如果不累的话，我们再提两个问题。”
主持人李肇星将话筒送给了路透社记者储百亮。储百亮抛出了就王立军进入美领馆事件的提问，温家宝重提了中共对历史问题的决议，暗示重庆存在路线问题，又一字一句地回答了提问说，“对王立军事件，重庆市委和市政府必须反思”。
据说，储百亮有关王立军的问题是通过正式途径审查获得通过的，但当时的主持人李肇星并不知情，因此几次准备结束记者会，而温家宝则主动要求延长，他的回答是照着一份底稿念的，是有备而来。
总理发布会后第二天，薄熙来被宣布免去重庆市委书记职务，薄熙来案件正式揭幕，但有些吊诡的是，储百亮（Chris Buckley）虽然配合了温的发言，但却疑似因纽约时报关于温家宝家族财富的报道被迁怒，至今因签证问题，无法在北京工作。
昨天，《南华早报》刊发了翟琦(Keith Zhai)的报道，外交部和国新办提前告知外媒记者，不要问令人尴尬的问题，如果违反这一默契，将被列入黑名单，绝不会再次得到提出问题的机会。
这篇报道说，外国记者们被警告，现在向李克强总理提问周永康的问题，仍然“为时过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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