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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6月3日星期一

那小兵:有感于陈丹青新作《压扁的单车》(我为什么选择不做中国人)


06月03日 00:28 搜狐博客
一个民族之所以能够成立关键是它具有共同的记忆,不论这种记忆多么久远,依然提供着共同体验,乃至日久常新。二十四年前,我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文青,虽然到了美国,却依然怀念着在中国的激情,时时朗诵着罗曼罗兰的那句诗:“让我们把窗子打开!让我们把自由空气放进来!让我们呼吸英雄的的气息!”别看当时我不太会说英语,但却喜欢参与学校的辩论会,最喜欢谈中国文化和历史,其中成吉思汗和岳飞都是我网罗的内容。也就是在那同个时代,另一位少女文青也在做类似的事情,她痴迷地读着《苔丝》和《简爱》,她身在中国,却仿佛进入了英国梦幻世界中。也就是在当年的今天,我们的记忆一夜之间发生了巨变。
    这不得不把陈丹青老师的故事拉进来。二十四年后,我看到了陈老师的新作《单车》,画中有几部单车挂在墙上,笼罩在夕阳之中,走近看才发现那几部单车都是被压扁的,扭曲的车轮,脱漆的车身,似乎还让人依稀看到了斑驳的血迹。陈老师的目光依然如此锐利,只是更加深邃了,岁月让他增添了些许深沉,但却让人更加感到他内心的那把火焰。陈老师回忆那个时代总投射出一股自豪来:“那个时候我们都是勇敢的青年人,不像今天的青年如此认可权力”,这让我不禁更加怀念起那个理想主义的火红年代。
    然而,火红最后变成了血红,陈老师当年把电视镜头中的“火与血”都画入到他的油画作品中,我依然记得他画的是黑夜里的火焰,火焰中几个青年人用三轮车抢救着倒下的一位少女,他们早已衣衫褴褛,但眼中没有恐惧,有只是斗志。那是个高唱《国际歌》的时代,也是流行《一无所有》的国度,从胡同里走出来的老奶奶和刚刚经历启蒙的中学生,他们都体验着一个巨大的时代变迁,人民依然相信中国梦,那个梦并不遥远,因为人人都相信“邪不胜正”。
   我想问陈老师:“二十四年过去了,你依然相信‘邪不胜正’吗?”。记得陈老师的一句名言:“中国就是个最大的山寨版现代化国家”,这种山寨版的制造者可以任意占有他人的权益,不惜篡改历史,以垄断权力制造更大的垄断权力,直至人们忘却历史,甚至参与伪造历史,以求分得一羹。陈先生先曾屈就清华的教职,然后还为清华画了一幅《国学大师》的宣传画,如今终于回归到了那个火与血的年代的记忆中了。
   记得二十四年前,我在美国公共汽车上,有位黑人妇女忽然对我问:“你是中国人吗?”我答:“是”,那位黑人妇女马上说:“Shame!”,当然她在“shame”后面加上了“你们的政府”。我那时并不知道“shame”是什么意思,只是每天都看到美国电视台转播着北京的现场直播。后来,我明白了“shame”的意思,于是我向全班同学和家人宣布“我不再是中国人”了。我忽然发现过去提到的成吉思汗和岳飞都是虚假的,他们无非都是用来标榜权力和威胁人们的面具。于是,我开始了另一轮的启蒙历程。
   陈丹青老师的那幅《火与血》不知落到了谁的手中,他那时在纽约过的日子远不如同在美国的陈逸飞滋润,在美国这个自由的社会中,自由往往是人生中最大的代价。不论陈老师当时如何落魄,也不论那时陈逸飞的画被如何吹捧,我始终无法喜爱后者的秦淮歌姬形象,而《西藏组画》和《火与血》的审美意识就如灯塔一样点亮了我的心灵。他那代人和我这代人有了共同的精神体验,这无疑让我相信:“一个民族的共同体验就是历史的薪火相传”。这时,我才明白“做不做中国人”几乎不是我的主观选择,真正要成就的是“如何做个不shame的中国人”。
   当我后来遇到了美国画家安德鲁.怀斯的作品,才对启蒙有了更深入的认识。记得那次来到怀斯在宾夕法尼亚的农庄,天高云淡,红风树点缀在荒芜的田野中,远处的乌云中透过了一丝阳光,洒在天边山岭上,那么宁静,让我忘却了一切人世间的荣辱,聆听到了上天声音,并感受到了上天给予我的新生命。有了这种生命,天更蓝,水更清,花开花落,世间的善与恶都有了归宿。怀斯的《迪娜的世界》(如图)让我看到了另个民族的精神,一个从冥冥天空中诞生的信仰,一个在荒芜中发奋图强的人群,一个永远反思自己的民族,在丰富的物质世界中依然自强不息的人民,他们是那么杰出和自豪,却又是那么谦卑和谨慎。于是,我心中便悠然生长起两种文化感情,《火与血》的中国情感和《迪娜的世界》的美国精神。
   也就是那一天,那个朗诵罗曼罗兰诗句的少年遇到了痴迷《简爱》的那个少女。
《迪娜的世界》:一个具有坚定信仰的民族是谦卑的,他们永远经历心灵试炼,不断反思,提升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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