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毒奶粉”、“地沟油”、“瘦肉精”等无数丑闻之后，近期，在上海，又爆出“彩色馒头”的食品丑闻：奸商通过上海十大超级市场出售的“小麦馒头”、“玉米馒头”，原是将白面馒头染色制成，同时添加了防腐剂等有害化学物质。
此等“黑心食品”丑闻，在当今中国，早已司空见惯，无人引以为奇。奇的只是，这回，终于有国务院总理出面，表明态度，并在意义上加以引申。在一个座谈会上，温家宝借“彩色馒头”说事：这等恶性食品安全事件，表明（中国社会）“诚信的缺失、道德的滑坡已经到了何等严重的地步。”
“诚信缺失、道德滑坡”，原是痛感中国社会堕落的政治反对派或民间批评家用语，中共当局历来不愿正视和承认。如今，从温家宝嘴里说出来，虽然慢了几十拍，总算中南海里有人出来认帐、认输。
面对中国官场与社会的双重沉沦，当局非但一直拒绝正视和承认，对诸如豆腐渣工程、毒奶粉等丑闻，中南海还往往动用政府资源，予以百般遮掩。当权者的思维逻辑是：揭露这类丑闻，必牵出贪官污吏，进而可能触及这些贪官污吏的高层后台；深挖丑闻背后的腐败，必触及制度积弊，进而可能激发民众要求变革制度的呼声。故而，宁愿包庇贪官污吏，不惜打压追讨民众。当权者之恶，积怨深重。
温家宝突发异声，乃置现行制度于不顾？乃置高层利益于不顾？判断其动机，或还不至于这般深远。温接下来的一句话，又回到了官腔：“中国改革开放30年来，文化建设特别是道德文化建设与经济发展相比，仍然是一条短腿.”
以“文化建设”不足，来说明中国社会道德盲点，乃避重就轻。因为，唯利是图，弄虚作假，行骗天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顾人性底线，这等社会乱象，在中国，乃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上行下效的结果，统治者引领“潮流”，众小民耳濡目染，上下“和谐”，浑然天成。
而谁不知道，在共产中国，所谓“文化建设”，完全附庸于政治。政治专制，伴随文化专制，衍生人性扭曲和道德缺失。换言之，没有政治改革，就谈不上文化建设，更莫提道德重建。温家宝的这句话，应该改为：“政治改革与经济发展相比，仍然是一条短腿。”
打官腔之余，温家宝说出一些有意思的话：“如果没有国民素质的提高和道德的力量，（中国）绝不可能成为一个真正强大的国家、一个受人尊敬的国家。”
温家宝的论述，无形间，与中国异见人士的论述，如出一辙。如果说是温模仿了异见人士的说法，不免牵强；但如果说是温受了国际舆论触动，则更为可信。
至此，温家宝经历了为官三阶段。第一阶段，为求显达，一心揣上，务求跟对人，在1989年历史关键时刻，背弃赵紫阳，投靠邓小平。该阶段，温处事，就是一颗冰冷的“螺丝钉”，绝无良心可言。第二阶段，初登总理高位，处身弱势，谨小慎微，（对党）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体现于其第一个五年任期。
第三阶段，羽翼渐丰，权势渐大，渐渐地，无所顾忌。体现于其第二任期。两任期间，温有机会到民间和国际上走动，不免受到民间感染和国际影响，渐有良心发现。眼见得高层中，无人可服，也无人可制，终于可以说一些自己要说的话。虽然地位所限，作为有限，至少可以当一回“大声公”，以示自己与其他高层人物之不同。
“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总要有一批心忧天下、勇于担当的人，总要有一批从容淡定、冷静思考的人，总要有一批刚直不阿、敢于直言的人。”温家宝此说，不正应在异见人士身上？艺术家艾未未、独立作家冉云飞、维权人士陈光诚等，不都是这样的弄潮儿？温的言辞，或许曲折向外界转示：他不赞同政法、国安系统对艾未未等人下手，或许，在高层决议时，温曾表达保留意见？
迹象显示，中南海内，九巨头各自拥权自重，各行其是。由周永康独霸的政法系统，加紧镇压异己；由李长春把持的宣传系统，死守极左路线；由吴邦国统管的人大，加大“反西化”力度；由贾庆林主导的政协，热衷利益分赃。
而由温家宝执掌的国务院，则似乎独树一帜，逆势而动。举最近两例：三月，借日本核泄露危机，温家宝下令“对全国核设施进行安全检查，并暂停审批核电项目。”此举，直接损及涉核电项目的高官利益，如李鹏家族及其连带关系。四月，通过国务院下属卫生部，发布“人体器官移植专项整治行动”，等于推翻当局先前对非法移植和买卖人体器官的矢口否认。这类举措，实际将在多大程度上冲撞特殊利益集团，尚不得而知，至少令某些高层人物“很不舒服”。
温家宝再发高论，实际显示，中共高层，已经分裂。不仅胡温之间，分道扬镳；九名政治局常委，均各怀心思。他们想的是：所谓“政治局常委会”，不过是个“维持会”，权力平均，谁又管得了谁？即将卸任，谁还顾得了谁？卸任之后，各奔东西。江泽民、李鹏、朱�基那一代，就是现成例子，卸任后，有人“老死不相往来”。如今的九名常委，盘算更多，有人盘算利益还有多少，有人盘算如何避免清算，有人盘算能否青史留名。贾庆林属于前者，胡锦涛属于中者，温家宝属于后者。
即将卸任的温家宝，凭藉其“道德”言论，为自己留后路，至于他能否在未来“习李体制”中发挥余热，端视中共党内生态演变；否则，温言论，无论真诚与否，或都是中南海空谷绝音。
（原载自由亚洲电台 2011年4月19日）作者供稿
没有评论: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