页面

2008年9月15日星期一

管见:华国锋,中共的一面镜子

中庸之道反到头来,不得不做出中庸意味的接班安排,从土地入社开始社会主义改造,又回到土地承包,屈服于现实的生产力性质,可以看到的是,政治规律的不可抗拒,社会规律的不可抗拒。

图为晚年华国锋

办成了丧事的这场喜事


华国锋在北京奥运会期间逝世,一度看上去办成了丧事的这场喜事之中,真的开始出现一场丧事,不过,还算平静。然而,这位当年的英明领袖平静离去,还是免不了使人们关注中国共产党本身的体制,以及这种体制下政治家之间的是非恩怨。

人们说,华国锋是老实人。当年,另一种说法是,他象是汉王朝初年那位厚重少文而安刘氏的周勃,打倒了毛泽东信任的王张江姚四人帮,使人民共和国转危为安。毛氏在政治上从此一蹶不振,无论今天的人们怎样怀念江青同志,要继承毛泽东的遗志继续革命,毕竟是事过境迁,相当困难。

毛泽东选择的接班人,先是帮助他击败了王明等国际派的刘少奇,后来是支持他打倒刘少奇的林彪,其实多少都是出于他政治上的需要,还不能算是他心目中的理想选择。江青以及张春桥、姚文元等人,是真正追随其理想、信念的激进左派,在他们之中选了个王洪文,在政治上或许应该算是更为理想,却因为实际缺乏政治、军事实力而更难以成功,终于是扶不起来。这才选中了华国锋,而那些激进左派也终于栽在这位联合了元老政治势力的老实人手里。

选择华国锋,是在之间走了中庸之道,而毛泽东其实本性痛恨中庸。他不安于现状,只要自己的地位稳固,就喜欢玩弄花样,打破平衡,甚至团结中间力量的传统策略也嫌保守,猴气十足地迫使全社会随其激进观念起舞。到他晚年时,掀起批林批孔评水浒的大浪,反对中庸之道达到了高潮,却还是无法真正战胜庞大的党政官僚机器,最后在他倾注了无数心血的接班人大业上,弄出个最具中庸意味的选择。这位继任的老实人也真对得起他,毅然决定置中共党内相关决议于不顾,保存遗体,并修建纪念堂。这当然出于是好意,可是是一代风流人物如此瞑目以对中国社会新变化,看着这个社会,从实际暗中倾向于的接班安排,一步步地转到另一个方向,这位伟大导师,不知道会怎样痛心疾首呢。毛泽东以土地改革而动员农民参与革命,他的革命最后还是败于土地承包对农民的吸引力。激进革命的光环渐渐消散,社会改造还是要从工商业文明的地基开始,一步一步地走。


给所有平庸政治家展示前车之鉴

毛泽东革命一生,弄得失去几乎所有的战友和朋友,充分信赖的只有江青、毛远新这样的家人,看上去已是近乎标准的家天下格局,连张玉凤看来也进入了这个格局,似乎已无所顾忌,不避讳了。但是,这一家族化政治惨败,而家庭承包土地、私营家族企业随之复兴,这样颇具家族化意味的改革,在僵硬的计划体制支配之中一路杀了出来,政治与经济之间,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其中意味,颇堪玩味。

华国锋下定决心打倒四人帮是在32年前,那时候他应该是55岁左右,与毛泽东在建国之际的年龄相仿。他自然是远不如毛泽东,在思想上理论上把握不住,政治上也把握不住,不久即黯然下台,不再是英明领袖。华国锋之后,中国共产党经历了短暂的中兴,先后两任总书记,力图使中共与时俱进,终于还是无力回天。无论华国锋是否平庸之人,他那样的下场,看来是给所有平庸政治家展示了前车之鉴。江泽民、胡锦涛之辈,大概很难说有什么可以让世人称道的抱负、锐气或雄心,但他们无不注重其理论建树军事人脉,花费的那些心思,网罗的那些奴才,肯定比华国锋多得多。他们难以再被奉为什么英明领袖,无法与毛泽东比肩而立,却借着所谓接班制度化的名义,弄出了一代两任十年惯例,表面上还要一本正经地宣称我本人没有想当主席,是全国人民选了我,让我当主席。这等与时俱进的本事,与那位老实人相比,实在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反中庸之道反到头来,不得不做出中庸意味的接班安排,从土地入社开始社会主义改造,又回到土地承包,屈服于现实的生产力性质,可以看到的是,政治规律的不可抗拒,社会规律的不可抗拒。自豪于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那飞舟一时之间似乎改变了方向,而自己的革命,终究还是被市场经济的大趋势所压倒。所谓形势比人强,就是这个意思吧。


然而,如今的人们已不大相信历史规律,甚至以玩弄规律于手掌之中为乐事。中国共产党自诩为三个代表,其中之一,其实应该是全球范围内强硬横眉冷对历史规律的代表。它不信西方之,不在乎天地之道,市场经济之自由,政治之民主,民众之人权,它就是不放在眼里,雄心勃勃地要创造出反历史、反规律的专制长存新规律。还别说,它的成就不小,弄得世上许多的学者大惑不解,对中国共产党的本事佩服得五体投地。


一切只顾眼前的末世心态


这一切,实在是妙不可言。可是,也不尽如人意,诸如丧事办成为喜事,喜事办成了丧事,追求表面完美而将真伪混在一起,维持稳定而将是非揉作一团,一切只顾眼前,其它的只管以后再说,都越来越明显了。这样明显的末世心态,天下人看在眼里,多少都会有些奇怪或惊讶,冷漠者有之,焦虑者有之,抨击者有之,为它开脱者也有之,而他们自己却似乎茫然不知,还在那里自鸣得意,蛮不在乎的样子真让人哭笑不得。

这时候,华国锋老人撒手而去,钦点接班人、遵守凡是陈规,留在了人间,而党争中发动政变打倒对手,这样的非程序变化是否还有现实性,看来也尚无答案。若要说奥运改变中国,华国锋之死,让人看到的是,至少,这位英明领袖的那个老大政党,努力做的还是即使奥运也能为我所用的老一套。看来,加工制造能力的辉煌成就背后,经济深层中其实变化十分缓慢,而变化时时触动人们的利益,在池子里搅一搅,会起些波澜,甚至会泛陈渣,恢复平静往往也很快。这样,真实的变化反而可能会更让人看不清楚。

但是,华国锋出手,为中国社会回到正轨扫除了一大政治障碍,华国锋下台,伴随着改革开放大潮涌起,当时的此人之身,因为掌握或失去权力,堪称系于国运。如今华国锋辞世,是否又意味着什么,或者不再意味着什么,则大不相同,推敲起来,还算有意思

(原载《动向》2009年9月号)人物

没有评论: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