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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8月19日星期二

张鸣:官场上的术士迷信

在网上看到几张照片,一个很雄伟的法院大门旁边,挂着搭着箭的一张桃木弓和一把桃木剑,跟大门上的国徽,遥遥相对,相映成趣。这种桃木弓箭和剑,在北京的 白云观花不多的钱就可以买到,这玩意,按道士们的说法,是用来镇邪驱鬼的。法院的这种景观,据说,是因为该法院接连几届领导人落马,后来者心有余悸,请来 道士作法,这些玩意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挂上了法院的大门。

官场上的迷信,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如果官场不迷信,我们的某些和尚道士外加活佛,也不会活的这么滋润,大门槛里进进出出,素席筵上高谈阔论,说易 理,论八卦,话风水,再就是来点刚才提到的小法术——应该说,这已经属于雕虫小技了,高明一点的至少要来点吞符念咒刺假人出血的把戏。

号称信仰唯物主义的官场中的某些人,开始白日见鬼,跟和尚道士打勾连,说明原来的信仰出了问题,也说明官场上的风云变幻,开始有些神秘莫测,官员的命运,无法靠自己的行为来掌控,只好祈求神灵。

有意思的是,官员的迷信,只信术不信道。一般说来,所谓迷信,有宗教性的,也有巫术性的,绝大多数人,都两者兼而有之。即便号称独一神信仰的基督教,也有 类似巫术的驱魔之术,中世纪的时候,基督教的巫术色彩就更重。中国是多神信仰的国度,无论佛教道教和各种民间宗教,其信仰体系中,都离不开巫术的成分。从 某种意义上说,如果没有巫术性的法术,或者叫方术,这些宗教就很难在社会上立足,既得不到官方的认可,也得不到民众的信奉,香火钱自然没有着落。也就是 说,无论外来的佛教,还是本土的道教,如果没有两手驱邪,治病,炼丹,甚至求雨的法术,就难以得到信众。

任何一种宗教,除了“术”之外,必有“道”的成分,既包括宗教的教理教义,也包括宗教的道德。比较虔诚的信徒,往往术道兼信,而且更加偏重于道的成分。然 而,真正的虔诚的信徒,在任何时代,任何宗教里,都是少数,多数的芸芸众生,都是实利主义者,他们信点什么,无非是一种交易,求神拜佛,施僧舍道,是付 款,得到好处,好运,求得儿子,是取货,货物一定要比货款价值高得多才行。

古代士大夫出身的官员,对宗教,多少有点学理性冲动,因此,很多人对宗教的道理,能吃得进,对宗教的功利性行为,往往跟职务行为有关,就个人修行而言,至 少他们之中的一些人,倒满像一个虔诚的信徒。近代以后,西方的科学传入,进化论的强固信仰,大大冲击了人们的传统观念,底层的老百姓变化也许不大,但上层 的人士,尤其是那些身居高位,握有权柄的人们,信仰则出现了巨大的变异,具体的说,就是他们对于宗教,尤其是中国传统的宗教,态度越来越趋向实利主义。军 阀唐生智令全军剃度,为的是让部下效忠于他个人,而刘湘信用一个一贯道分支的首领,无非是借以编练神军。官员们信的宗教,开始偏重于术。宗教界也加以配 合,著名的和尚太虚法师,提倡人间佛教,游走于官场,用具体的法术,为官员和他们的家人求得福报,许多喇嘛活佛也下得山来,给达官贵人做升官发财法事。这 些出人头地的宗教界人士,主动把自己变成术士,以迎合官场的需要。

应该说,这样的术士信仰,眼下又回来了。所有迷信的官员,无论对于高僧大德,还是活佛喇嘛,以及老道和命理大师,他们眼里所看到的,都是术士,即他们手里 的法术。他们非常热衷于让这些在他们看来很有些神秘色彩的人,用身上的功夫,沟通三界的本事,贿赂神界,为自己的官运,制造一些机遇。如果赶上坏运气,则 希望这些人能为他们破解。为了实现他们的目的,术士们的法术无论有多么的荒唐,多么的有碍观瞻,他们都会深信不疑。实际上,他们原本的唯物主义信仰,并没 有真的消失,只是转化成了唯利主义或者拜金主义,他们只相信具体的物质利益才是可靠的,而获取这些利益,除了当官没有别的法门,除了这个,别的什么都不算 数。为了保官升官,他们什么都肯做,求佛问道,只是途径之一,其它的招数也在使用,也可以说,跟和尚老道之间的交易,只是保官升官诸招数中的一种。在他们 身上,原来唯物主义信仰中的道德约束,已经被虚化为只说不练的说教,因此,他们本能地排斥宗教信仰中“道”的成分,拒绝一切有关宗教道德的约束和修炼,即 便参与所谓的修身,也只是吐纳和坐禅练气功,根本不在乎宗教道德约束与个人运数之间的关系,似乎无论怎样作恶,只要有高人出面给他们作法,就能逢凶化吉, 遇难呈祥。

反过来,现在宗教界的某些大师,也刻意迎合这种世俗的实利主义,有意炫耀自己的法术,突出抽掉道德因素的吐纳修炼之术,游走官场博取好处。两边的结合,结果是两边的堕落。


附录:

广东一家法院进行改建请风水师指点(图)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5月13日14:03 人民网
深圳中院的法官们突然发现法院门口变了样

  审判楼前后大门“变脸”

  2007年元旦过后,广东某地法院上班的法官们发现,他们工作了六七年的审判楼主楼的东门和西门,突然之间“变脸”了。

  法官们发现,法院东侧路边,在写有法院名称的碑座两侧,台阶全部拆掉换成了新的。更细心的人则发现,新台阶的级数变了,以前是11级,现在变成了9级。而在法院西门大门口,突然出现了一对气势威严的石狮。

  新年新气象,多数法官如往常一样上班下班,并不关心这些细枝末节的变动。一些熟悉内情的人则已经知道,这是法院从外面请来了“风水大师”整治的结果。不过法官们也很快就理解了,一个法官说:“广东这边对风水比较迷信。”

  据知情人告诉记者,这个“风水大师”是法院从香港专程请来的。大师把法院楼上楼下、前前后后都看了个遍,还把法院领导的办公室布局重新进行了调整。

  大师煞有介事地对法院领导说,去年法院总出事,就是因为风水不好,有三害影响流年。一是,审判主楼东面正对某工厂几十米高的大烟筒,烟筒像个灵 位,不吉,要画符驱邪。二是,在法院背后(即西面)阴气太重,威风不振,暗箭难防,要立一对石狮子镇院避祸。三是,法院东门广场的第一段台阶为11级,犯 大忌,按命学讲,9是大数,10是极数,11则走向反面,会祸及主人,要改为9级台阶,暗合九五之尊的吉祥寓意,才能长长久久。

  “风水大师”点化后,该法院全部落实。在台阶改建工程竣工验收时,发现有二十几块新换的台阶石板表面有大块的黑色杂质,“风水大师”说有黑斑不吉利,于是工程队连夜返工,将这些石板全部敲掉更新。

  记者5月9日在该法院发现,东门广场的第一段台阶的确改成了9级,而翻出以前记者拍的

老照片一数,果然是11级。

  记者看到,审判楼的正对面,正是一个硕大无比的烟筒,直径约10米,截面正前方看去就像一个牌匾。但这个烟筒的历史,早于法院的审判大楼。

  审判楼的“变脸”,对外人是另一种解释。台阶改建,法院基建处对外解释说,是因为原来台阶发生了地基沉降。西门立石狮,大多数法官听到的解释 是,以前掌生杀予夺大权的“刑事审判庭”从大楼里搬走了,为了辟邪,因此立上石狮。至于“杀气很重”的刑庭搬走原因,是因为办公楼住满了,容纳不下。

  曾完美无瑕的建筑

  法院审判大楼1999年底入住,建筑面积4万平方米。按“风水大师”的说法,这栋审判楼在去年给法官们带来了厄运。但记者了解到,法院审判大楼曾经十分辉煌,1999年竣工以来在法官眼中一直是栋完美无瑕的建筑。

  记者在当地找到了几位“风水大师”。一王姓“风水大师”开办公司,他向记者介绍业务时说:“现在风水行业竞争也十分激烈,我也不敢说我看的就很 准,但是经我看过的,还没有一个企业出事。”接着他又举了个例子说:“去年有一个台资企业,员工有好几万,但是一个月只能接几万块钱的单,都快要倒闭了。 我去给他们看了一下,发现办公室布局都有问题,连垃圾都摆放得不好。我只收了他们一万多元,到今年,他们连续接到很多大单,企业起死回生。风水这东西,往 往改一个门,就可以让企业起死回生。”他还说,香港某知名电视台的办公大楼,就是经他指点风水,现在坐落的位置十分好。

  另一个郑姓风水师介绍,目前风水公司接待的个人客户,主要对象是政府官员、演艺人士和企业老总。高级点的风水师,一般人是找不到的,都是在固定的小圈子里口口相传,圈外人很难知道具体运作情况,他们也会对客户的情况严格保密。

  一个陈姓“道长”对记者称,他曾给某执法机关看过风水。该机关全程都是最高规格的接待,吃住都是顶级的酒店。指点完毕,该机关为他介绍了一个企业买单,但是这个企业又表示资金紧张,最后就将价值约30万元的木材送给了道长,名义是“积善化缘”。

  在当地规划局和城管局眼中,该法院这样擅自改建是违法行为。在城管局办事大厅,工作人员对记者再三强调说:“户外改台阶必须进行报建,具体要去 规划局报建。”城管局法制办工作人员也认为,改动台阶,即使面积没有发生变化,也属于改变了规划,应当办理报建手续。规划局工作人员也告诉记者,户外台阶 改级数要有报批手续,如果没有报批擅自施工,属于违法建设,应由城管局进行处罚。

  “风水反不了腐败”

  知名法学教授范忠信认为,法院建立切实制度反腐是应该的,但在这种氛围中又要靠改风水反腐败,实在太荒唐。他说:“靠改风水去反腐败,是把腐败 的根源看作是不可知因素,最后归结到,法官贪污受贿是因为风水不好,这是不信制度信鬼神,其实质是否定了一切控制腐败的制度和体制,认为一切制度都没用。 这跟‘以崇尚科学为荣,以封建迷信为耻’的要求是背道而驰的。”

  范忠信说,风水能反得了腐败吗?事实证明,恰恰相反。2001年,沈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历时3年耗资上亿元建起的审判综合楼,落成后却迟迟不能入 驻,原因是要找到一个算得灵的风水先生来决定乔迁的黄道吉日,以驱“害”避“邪”。然而,新大楼刚享用一年多,沈阳中院院长贾永祥突然被中纪委专案组实施 “双规”,随后三个副院长的违法犯罪问题也陆续暴露,最终贾永祥被判处无期徒刑,几个副院长分别被判刑。(来源:民主与法制时报 记者 田加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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