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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8月25日星期一

林行止:京奥结束宾主尽欢弄假作虚已成习惯

  为期十七天的第二十九届奥运会(京奥)昨天圆满结束,昨晚的闭幕式,一如开幕式,教人大开眼界,「记忆之塔」,令人赞叹不已;盛世办盛典,中国当之无愧。中国选手在京奥共得五十一金牌,第一次凌驾美国,成为「世界之最」,可是,有人以总奖牌作为排名基准,名列前茅的遂是共得一一面奖牌的美国(其中金牌三十六面),中国以一百面居次;台湾今次得四面铜牌,在参与共二四个、得奖牌的八十一个国家及地区中,排名第四十四,如此成绩,相当不错。在体育运动上,中国人实在足以自豪。

  在分析哪个国家是「体育强国」上,有论者以人口和所得奖牌比例衡量(零碎资料见八月二十日本栏,详细资料可于EPW那篇长文的附表见之),笔者以为不可行亦不公允,因为人口多寡与体育运动发达与否,没有必然关系,这从另一人口大国印度奖牌(得一金一铜,排名榜上位列五十七)与人口不相称上可见;有些学者则从人均GDP入手,但它们的关系亦不明显,中国人均GDP属「千元户」,然而赛绩把多少「万元户」比下去香港人均收入数倍于内地,而且还引进了若干体育优才,可是今届空手而回,可见人均收入与奖牌无关。

  当今之世,以笔者的看法,没有哪个城市(国家)能够主办像京奥般庞大、夺目、声势慑人的集文艺表演与体育赛事于一炉的盛会,这不仅仅由于现阶段中国有的是钱,此次一掷四百三十多亿美元,有多少国家能够负担?当然,许多硬件设施有利日后经济发展,可带来京奥以外的长期利益,但普天下多少个国家能如此豪气?极权国家多弊病资金不足,民主国家则缺乏这种一呼百应举国齐心的组织力与向心力,况且在投资上亦不易获得国会通过。因此,中国是当今世上唯一能够如此大手笔办奥运的国家,而这笔钱用得其所,其成绩有目共睹。然而,当局于「信心爆棚」之余,应想想这些财富九成是出卖同胞廉价劳工所累积,若能这样反思,便不会目空一切以为在经济发展上独步天下以至成为日后再上层楼的障碍!

  有关开幕式的「代唱」,海外传媒特别是本报发表了多篇正反的意见,提出不少理性观点。认为不该「代唱」的一方义正词严,大有道理;然而认为此为常见之象,不应大惊小怪的一方,也振振有词,有其理由。不过,体育赛事尤其是一点亦不容做假的奥林匹克赛事,一切求真求公平,笔者因此赞成不应「代唱」,「代唱」而不说明,有做假成分,与奥运精神南辕北辙,还有什么可「表扬」的呢?奥运会毕竟不是文艺表演大会,加插其间的表演只是形式上的点缀(闭幕式的确是为了搞活会场气氛),它若使人联想到「不真实」,再动人感人的表演,对奥运只有负面作用。在京奥近尾声的时候,Strydehax.blogspot.com突然以不由你不信的充实资料,「反复考证」,指出体操项目双金得主何可欣生于一九九四年一月一日,不符国际奥委会未满十六岁不得参加比赛的规定;虽然京奥当局展示一些法律文件,证实何可欣已达法定参赛年龄,可是,该网站提供一清二楚具体分明的信息,难道过往内地各部门都在做假?有了做假的前科,难免有人会说在中国现行政治体制下,「法律文件」不难制造(不是「伪造」),相信这种指证者不在少数;京奥当局为昭公信,也许应请国际奥委会指派医生对问题人物作身体检查,年龄不难从牙齿上检验出来的。

  笔者认为赛绩如股市,不可测(八月十二日本栏),然而笔者预期「平安京奥」(八月六日本栏),则完全可测;所以如此,皆因笔者想起「次佳选择理论」;恐怖分子无法混入主办赛事的城市如北京、香港、责岛和上海,退而求其次,只能在边陲地区放炸弹、搞破坏。换句话说,当这类会打草惊蛇本来不该发生的非法活动发生时,便足以说明恐怖分子因为无空子可钻放弃袭击主要目标的计划,京奥因此安全可期!

  四年八月二十日,笔者泛写奥运,题目是〈夺标显示国富民强 仪式展示气魄胸襟〉,现在把这二句话移赠中国,恰当不过。京奥开幕式以宏扬四大发明(和儒家文化)为主轴,这些虽是中国对人类文明的最大贡献,但嫌保守落伍,刘兆生八月二十一日的〈京奥开幕争议的胡说八道〉,对此有甚具启发性的批评;不过,这点不足,在闭幕式已完全「补过」。

  二一二年奥运主办城市伦敦的「接棒表演」,颇具创意,然而无法和「记忆之塔」相比;过去数日,不少人担心京奥如此璀璨,伦敦奥运必「无以为继」,难更上层楼,看过闭幕式,有此想法的人肯定大增;显而易见,珠玉在前,伦敦主办当局必然患得患失,然而,以英国人沉潜内敛(understatement)的性格和深厚的文化传统,她虽然不可能投进这么巨额的金钱(值此经济盛极初衰之际,国会大关难过),亦无法长期训练这么多的「团体操」(经费之外,尚有工会的诸多限制要考虑),但她必能别出奇谋、别树一帜,把奥运推向一个新境界。

《信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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